順利航行四天後,一座島嶼出現在視線中,甲板上響起興奮歡呼,對海上的人來說每次出海平安歸來,都是一件值得大肆慶祝的事情。隱約間聽到,有人約定了晚上,將窗戶推開後,按著各自的婆娘,看誰這段時間來積攢的火力更強。
好吧,這話題是有點污到家了。
小海一臉淡定,在海上生活這麼多年,若連這點都不能習慣,早就被人拖到草叢裡禍禍了。她轉過身,認真道:「我只需要一點時間,等有機會就馬上走,怎麼樣?」
察覺她還有些擔心,秦宇並未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然後吸了一口混合著泥土味道的海風,嘴角露出笑意。
哪怕還在海域中,哪怕只是一座小島,可能夠真正踏上地面,仍舊讓他感到高興,所以對商隱等人敵意的眼神,不加遮掩的嘲弄聲音,便只當是某種未知氣體了。
拋錨,固定船身,祭拜了某個據說,可以庇護航海順利的未知存在後,這次航行才真正結束,小島碼頭瞬間變成熱鬧的海洋,無數人擁抱在一起,某些性急的水手已急吼吼的,拉著身邊害羞的女人,沖向自己的住所。
秦宇踩在石頭堆砌成的小路上,眼神掃過周邊,對這種場景感到有些陌生,又有些羨慕。他不知道,自己這一輩子,還有沒有機會,擁有這樣的生活。
小海獨自一人,並沒有誰來接她,所以只是看了幾眼,她便當先向前行去。偶爾聽說她之前,是有一個繼父的,可不知為什麼,某個雨夜死在家中,從那以後不少男人想走進這個院子,都被小海冷冷拒絕。所以,秦宇應該算是,這些年來第一個,踏入她家的男人。
可以清楚感應到,秦宇進入院子後,小海明顯沉默了許多,臉上多了一絲壓抑不住的冰冷。
秦宇想了想,道:「你知道的,其實住在哪裡,對我而言都一樣,如果你不習慣的話,我可以呆在其他地方。當然,我會遵守承諾,在離開的時候,帶你一起。」
小海頓了頓,擠出一絲笑容,「沒事,房間足夠的。」見她不想多說,秦宇沒再說什麼。
不湊巧,登臨島上的第一個夜晚,大雨不期而至。
轟隆隆——
雷光划過天際,照亮了這座怒海中的小島,以及小島高處,略有些破敗的小院。
小海從睡夢中驚醒,雙手抱頭,發出痛苦尖叫,她手中緊緊握著一把尖刀,眼神絕望。
突然,一雙手從黑暗中伸出,抓住她的肩膀,聲音很輕,「放鬆,放鬆。」
與此同時,溫熱的力量,從那雙手掌中流出,注入小海體內,幫助她平復緊張的情緒。
呼——
燈火亮起,照出秦宇的面龐,他已經鬆開女孩,轉身走向門口,「如果還是害怕,就叫我。」
「等等!」小海聲音在身後響起,似乎遲疑了一下,才道:「別走,留下來陪陪我……」
這一刻,不再有海上那個,潑辣彪悍的小海,她終於卸下了偽裝,表現出真正的自己。
秦宇轉身,笑笑,「好。」
在桌子旁坐下,倒了兩杯茶,一杯交到女孩手裡,一杯自己喝,「放心,我不會誤會的,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不是嗎?」
小海臉上多了一絲窘迫,心緒反倒平靜下去,笑了笑,「是的,你能清楚這點,實在太好了。」
她喝了口水,呆了一會兒,輕聲道:「你在船上這些天,那些長舌頭的傢伙,肯定跟你說了不少事吧,比如我?」
秦宇沒否認,但也沒有明說,只是點點頭。
小海向後靠在床上,「他們很多人,都想知道,當年那個男人,究竟是怎麼死的?那個我也曾,叫他父親的男人。沒錯,他是我殺的。」
握住茶杯的手指用力,微微泛起蒼白。
秦宇皺皺眉頭,「不想說的話,可以不用說的,你知道我對這些事情,並不怎麼好奇。」
小海偏頭看過來,似乎在分析他說的真假,不知有沒有做出判斷,她揮了揮手,「你就當做,是我自己想說吧,畢竟憋了那麼多年,也挺難受的。」
還能說什麼呢?秦宇只好做出請的手勢。
小海身體蜷縮了一下,眼神略略茫然,「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是一個很俗套的故事,女孩的繼父將女孩養大了,想上她的床,把女兒變成女人。其實,這在海域中並不稀奇,女孩本來也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可他太心急了,根本沒有給女孩準備的機會,就那麼直接的撲過來。」
停頓了一下,小海笑笑,「這說法也很老套,你肯定猜的到,沒錯故事裡的女孩就是我。我覺得,你現在好奇的應該是,他有沒有得手吧?是的,他得手了,就在這張床上,在那個雷雨的夜晚,占有了我的身體。畢竟,當時他已經是,一名築基期的修士,柔弱的小女孩,怎麼可能逃得掉。」
「很疼,很多血,當時啊,我真的沒想太多,只知道要殺死他,一定要殺死他。或許女人在這方面,真有無師自通一說,我引誘著他,一次又一次的發泄,直到他累得癱倒在身上,然後就很輕鬆的,用刀割斷了他的脖子。」
小海攤開手,「喏,就是這把,有趣的是這把刀,還是女孩前不久過生日的時候,繼父送給她的禮物。而且更有趣的是,從那天晚上開始,女孩就只有在這張床上,才能睡的踏實,除了……」她伸手指了指窗外,語氣有一絲卸下重負的輕鬆,及淡淡無奈,「這樣的雷雨天。」
秦宇表情沒什麼變化,眼神很平靜,因為在他看來只有這樣,才能儘量不傷害到女孩的。
不過顯然,他小覷了女孩的強大內心,小海看著他現在的模樣,突然笑了起來,「不用這樣,其實類似的事情,在海域中很多啊,我只是不喜歡跟人分享,所以才一直隱瞞著。畢竟,相比起很多海域的女人,我已經算是幸運的了,至少沒有被第二個男人強迫過。」
秦宇笑了笑,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許這才是小海會迫不及待的,離開海域的原因吧。
沉默而一會,喝完杯子裡的茶,秦宇聽了聽已經小下去的雷聲,海域的雨總是來得暴烈去的也極快,起身道:「應該不會再打雷,我回去了。」
小海突然開口,「你也……可以留下來。我不是第一次了,但還算是乾淨的,你雖然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只是一晚上的話,我不介意。就當做,是我感謝你,讓我在這個雷雨夜晚,沒有再感到害怕。」
秦宇頓了頓,輕咳一聲,「晚了,早點休息吧。」
推門而出。
關上門一瞬,他分明聽到了,女孩躲在被子裡面,發出的壓抑的笑聲。
好吧,被鄙視了。
秦宇摸了摸鼻子,有些傷感的想著,然後也笑出聲來,轉身回房。
第二天,天氣晴好,小海收拾家務,將所有被褥抱出去晾曬,見秦宇出來很自然的打過招呼,只是眉眼間一絲打趣,讓秦宇感到無奈。
索性不去理她,找了一把椅子,放在陽光可以照耀的地方,躺在上面安靜的曬著。
咚咚咚——
敲門的聲音,小海跑過去開門,外面是個壯碩的男人,三四十歲模樣,原本硬朗威嚴的面龐,被額頭上一塊古怪傷疤破壞,顯得有一些滑稽。
「小海,聽說你回來了。」男人眼神在秦宇身上掃過,旋即收了回去,只是眉角不經意的微微皺起。
小海對他很尊敬,躬身行禮,「是的老師,我回來了。」
「沒事就好,修行方面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來找我。」男人又說了幾句,轉身離開了。
從始至終,沒有問一句,關於秦宇的事情,好像眼睛裡,根本沒有看到他這個人。
關上門,小海轉過身,有些抱歉的道:「老師有些驕傲,或許他是聽了,關於你不好的說法,所以……」
秦宇擺擺手,示意並不在乎,想了想道:「你這位老師,我感覺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他頭上的傷,抱歉那麼特別的傷口,的確很醒目。」
小海捂嘴笑笑,「這話你在院子裡說說就算了,可千萬別在外面提,不然老師會發怒的,他是個很好面子的人,這次受傷……實在,哈哈哈,實在太好笑了!」
大概的情況是,不久前一次出海捕魚,小海這位驕傲的老師帶隊,本來只是在相對安全的海域,並不會有什麼問題,可那日突然有很可怕的光柱從天而降,駭浪滔滔中一隻海龜被海水卷著過來,重重擊打在他頭上。
所以,才有了這看起來古怪的傷口,因為它是被一隻海龜,用它堅硬厚實沉重的龜殼,生生砸出來的!
說完了,小海還在笑,顯然過去了那麼久,她仍未忘記當日,一向威嚴的老師狼狽的模樣。
秦宇呆了呆,然後也笑了起來,因為他終於記得,為什麼看這樣會有些眼熟。當初,得到地底蔓藤禮物時的「幻覺」,他便看到了,那匆匆閃過的一幕。現在想來,果然被海龜狠狠打中頭部的,就是這個人。
緣分啊。
小海皺了皺眉,「我怎麼覺得,你笑的這麼古怪?」
秦宇搖頭,「你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