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天靈族而言,眼前一幕就是神跡,無數個第一次走出帳篷的族人,眼神恍惚而炙熱,他們從未想到,終此一生居然還能有,離開帳篷的時刻。
整片天地陷入死寂。
昏迷過去的大族老,緩緩睜開雙眼,短暫茫然之後,瞳孔才恢復焦點,「我……我沒死……」他一臉震動,自身情況如何,大長老自然最清楚。之前強行爆發,耗盡體內最後生機,他已油盡燈枯,註定就此死去。
「大族老!」阿布驚喜萬分,「您醒了!」
他「嘭嘭嘭」磕頭,「主宰閣下,阿布感謝您,救了大族老,從今天開始,阿布的這條命就是您的,只需要您一句話,阿布願意上刀上下火海!」
「閣下……閣下……」大族老起身,跪伏在地,「您不該為救我,損耗自身啊,我……我已經活了很久,能夠見到您降臨,便是就此死去也甘心。但我天靈族中,還有很多嬰兒,他們更需要您的恩賜,來渡過這個沒有盡頭的寒冬。」
秦宇眼神掃過眾人,緩緩道:「本座既然歸來,天靈族的磨難,也當就此終結。」他抬手,背後大日虛影升騰,釋放出更多光明,照耀十方。
山凹之中,厚重積雪、冰封快速融化,露出濕潤的地表,一顆顆種子生根發芽,快速抽出一抹綠色,在風中輕輕搖擺著,讓所有天靈族呆在原地。
「綠色!」一名年老的天靈族,激動萬分撲在地上,不顧泥濘跪在一株綠草旁,眼中卓磊滾滾,「生命的氣息,是生命的氣息,沒想到我居然還能看到,只存在與記載中的綠植!」
「是新生,這就是新生!」另一名族人欣喜若狂,「主宰閣下降臨了,我們天靈族也將如它們一樣,熬過劫難重獲新生!」
大族老深吸口氣,舉起雙手,「所有天靈族的族人,今日……古老的預言成真,拯救世界的主宰閣下已經降臨,他是我們唯一的希望!現在,就讓我們一起,跪拜至高無上主宰,請求他的光芒,驅散世界的冰寒!」
呼啦啦
眼前所見,整個山凹之中,所有人跪在泥濘之中,儘管狼狽不堪,可每一張臉上,都充滿了激動、狂喜與憧憬。而與此同時,秦宇在這一刻,感受到了濃郁而熾烈的香火之力,如今驟然湧出,向他匯聚而來。純粹而虔誠,沒有丁點雜質,秦宇可以清楚感知到,隨著來自天靈族的香火之力融入,他大道變得更強,距離點燃香火,再度向前一步。
果然,極致虔誠的信仰,便是最強大的力量。
「信奉我的人,終將脫離苦難!」秦宇低沉開口,他的聲音響徹山凹,「但現在,還有其他強大的入侵者,已經進入這個世界,本座必須處理好一切,才能真正帶領你們走向新生。」
「這一天已經不遠,天靈族的族人們,本座需要你們所有人的信仰,來幫助我變得更強大!」
大族老高聲道:「不久之前,主宰閣下親自動手,擊殺了一名強大無比的入侵者,這件事老夫親眼所見。我們需要做的,就是相信我們的主宰,耐心等待,熬過這個寒冬的末梢!」
他跪在地上,親吻著泥漿,恭敬無比道:「主宰閣下,當年浩劫之後,冰封降臨世間,天靈族迎來滅頂之災,雖然我們是整個北地區域,僅剩的部落。但這個世界中,還有其他的天靈族部落,跟我們一樣,支撐到了今日,我們馬上派遣,族中最強大的勇士,將您降臨的消息傳遞給他們。」
阿布重重拍打胸膛,脫掉頭上的皮帽,「我,阿布,願意充當主宰閣下的信使,傳遞您的意志,不惜以雙足踏遍這個世界,即便死於冰寒之中,也是我最大的榮耀!」他重重磕頭,「請求主宰閣下,能夠給我這個機會!」
秦宇抬手一點,指尖光芒凝聚,變成一粒發光的種子,屈指彈到阿布面前,融入到他眉心中,「這顆種子,可以讓你不受冰寒侵襲,如果遭遇了外界強大入侵者,危險時可以通過它呼喚本座降臨,我將給予你庇護!」
「多謝閣下。」阿布起身,「大族老,我即刻動身,尋找其他的部落!」他轉身離開,在山凹之外,仍是冰天雪地,風雪很快將他身影吞沒。
秦宇略微思索,腳下重重一踏,其頭頂之上大日虛影,頓時爆發光芒。所有人閉上眼,當他們重新睜開時,整座山凹已經,被一座巨型結界籠罩。
「解封整個世界,需要一些時間,但只要身在這座結界內,就能保證你們繁衍生息。」略微停頓,秦宇繼續道:「從現在開始,天靈族新生的嬰兒,可以不再承受冰寒侵襲,他們都能順利活下去,長大成人。」
哭聲一片!
天靈族的女子,如今嚎啕大哭,她們都有孩子、親人,死在冰寒之中。剛剛降生的小孩,就那麼一丟丟大,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白白嫩嫩的小臉,一點一點變成青紫。任憑你如何努力,都沒有辦法幫助他們,留下一丁點的暖意。就這麼,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在厚厚的襁褓中死去,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們那么小,抱在懷中沒一點份量,可又那麼重,重到壓在她們胸口上,日日夜夜無法喘息。無數次夢中驚醒,眼前似乎還能夠,看到他們小小的眼睛,小小的嘴巴,以及在襁褓外伸開,又被凍結的小手。
男人們眼珠通紅,只是強忍著沒有發聲,可眼淚已經在通紅的眼眶裡,不斷的打轉。他們心疼死去的孩子,也心疼失去孩子的妻子,但這就是他們的命!從生下來開始,就要面對極寒的侵襲……撐不住,就只有死!
之前,他們從不敢說,因為生活還要繼續,族群想要繼續活下去,男人們還要奔波拼命,想盡一切辦法,為族群尋找活下去的生存物資。而現在,感受著被結界力量,完全隔絕在外的極寒,他們第一次不用再偽裝堅強。
大族老深吸口氣,躬身道:「閣下,讓您見笑了,實在是失禮。」他看著覆蓋山凹的結界,嘴唇動了幾下,還是沒有發聲,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因為,他也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還沒能活到滿月,便被冰寒奪去性命。如此艱難的環境,成年人隨時都要面對,來自極寒的死亡威脅,為什麼還要生呢?原因非常簡單,他們沒有選擇!新生兒的存活概率,自有不到十分之一,想要天靈族繼續傳承下去,不在冰寒中絕滅,就只能生更多的孩子!
秦宇看著眼前一幕,內心深處極其罕見的,生出幾分觸動,因為他看到了,人間最真實的情緒,那種發自內心的情感流露,具備著最能感染人心的力量。
對於天靈族而言,秦宇是他們苦苦煎熬,等待無數年後,終於等到的救世主,是拯救他們開啟新生的主宰者。可事實上呢?他如今的處境,又有誰知道?如果,秦宇遭遇意外,在大道爭鋒的路途中殞落,此刻悲喜交加,淚流滿面的天靈族族人,又將迎來怎樣的結局?
「他們會更慘。」小藍燈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秦宇,你給了他們希望,就要竭盡全力,讓他們不再失望,否則這種起伏變化,會徹底摧毀他們的內心,天靈族將在絕望、哀嚎中,徹底絕滅。」
秦宇深吸口氣,緩緩吐出,「我知道。」他神色平靜,眼眸堅定至極,卻又能清楚感到,自己肩頭的份量如今更重。他要活下去,卻又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活下去。因為現在,秦宇一人之生死,同樣涉及到了,無數人的生死存亡……不止是眼前的天靈族!
「大族老。」
「閣下請說。」
「本座還有其他事情,不能在這裡久留,最近這段時間,你約束族人不要隨意外出,就留在結界之中,等待本座的命令。」
「是。」
秦宇最後看了一眼,哭泣的天靈族眾人,轉身離開。
唰
空間微微扭曲,他再度出現時,已是萬里冰封,空氣中充斥著無盡極寒。
「小藍燈!」秦宇低喝。
嗡
空間微微扭曲,大日虛影浮現,其中隱約勾勒出,小藍燈的身影,「你想知道什麼,問吧?」
秦宇道:「關於天靈族,你有沒有什麼告訴我?」
小藍燈道:「在我主動出手時,就猜到了你的問題,其實原因很簡單……天靈族可以幫你,變得更強。」
秦宇皺眉不語。
一陣沉默後,小藍燈道:「當然,其中還有一
些別的原因,但這件事情,我還沒想清楚,暫時不知該不該跟你說。」
「別著急,雖然這件事情,還沒能完全確定,但關於白玉京的秘密,現在就能告訴你。」
秦宇冷笑,「說!」
小藍燈道:「你該知道,天地之間驕陽照耀萬界,共有九顆。」
完了?
就這?
秦宇眉頭皺的更緊,可就在這時,他臉色微變,瞳孔一陣劇烈收縮。
白玉京,也是九座!
雖然,這個念頭在之前,秦宇便已經想到,可從小藍燈口中說出,又是以這種語氣,無疑就是一種確認。
人族修煉者體系的野心……竟大到這種地步?!
「九座白玉京,對應九顆大日驕陽,若非親自進入其中,我也感到難以置信。」
「但這……就是事實!」小藍燈緩緩開口,他似乎有些猶豫,不知該如何開口。
秦宇道:「你我之間,還需要隱瞞?又或者說,局勢到了這一步,看似一切安穩,都在你我掌握之中,可危險隨時都有可能降臨,將你我打入毀滅深淵。」
小藍燈道:「你說的沒錯……」大日虛影邊緣,一陣輕微起伏、震盪,無形力量散開,凝聚出一座小型結界,只將它跟秦宇兩人籠罩其中。
又沉默了幾息,才緩緩開口,「秦宇,你有沒有想過,不僅僅是白玉京有九座,你手中那塊聖子令,所對應的……也是九座不同的世界。」
轟
一句話,似巨石落海,在秦宇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第一個念頭是不可能,可很快秦宇就想到了,自己剛才問出的第一個問題?
天靈族!
小藍燈為何,會一反常態,積極主動幫助他們?這本身,就能夠說明一些事。
結界中,陷入長久的沉默。
許久,秦宇緩緩開口,「你有多少把握?」
小藍燈道:「沒有把握,所以我才會猶豫,要不要告訴你,但或許我們可以,想辦法確認這件事。」
「你說。」
「如果,九界聖地與九座白玉京一樣,都是對應九顆驕陽大日,那它們彼此之間,一定也會存在著某種聯繫。只要找到這種聯繫,或許就能夠解讀出,事情的真相。」
秦宇想了想,「沒錯。」他抬手,掌心光芒微微閃動,聖子令浮現出來,它表面紋理與「九界二字,如今都還在光暈涌動。
「如果,要在這座世界中,尋找它跟其餘世界的聯繫,它應該是關鍵。」
大日虛影中,伸出一隻手,將令牌拿走。幾息後,又將令牌送回,「我沒有辦法,通過它感知到任何東西,看來這件事,只能你自己做。」
秦宇點頭,「好!」
嗡
大日虛影消失,隨之一併散去的,還有身外結界。
秦宇吐出口氣,抬手重重搓了把臉,事情的發展,徹底出乎意料。他這個九界聖地繼承聖子的身份,似乎牽扯出了某些,很了不得的東西。如果,九界聖地的創建,真的跟九座白玉京的目的一樣,那事情就真的大條了。
唰
一步邁出,秦宇消失不見,他手中緊握著聖子令,心神凝神感知。
沒有變化。
沒有變化。
沒有變化。
無盡冰寒之中,秦宇身影閃現又消失,開啟了一場看似漫長到,沒有盡頭的尋覓旅程。更關鍵而滑稽的是,直到這一刻,秦宇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尋找什麼。
唰
又一次穿梭空間,秦宇臉色微變,低頭看向手中聖子令。表面看,它與最初毫無變化,可令牌表面涌動的光暈,似乎強了些。
閉上眼,仔細感應許久。
秦宇臉上露出一絲喜意,果然有問題!
唰
他又一步邁出,只不過這一次,穿梭距離很近,連續幾次之後終於確定了方位。
唰
又一次邁出,秦宇眼神微亮,令牌表面光芒更勝。
可很快,他就微微皺眉……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