驥星河?
帝國機甲里的猩猩們想到了這個名字的時候,終於跟上來的聯邦機甲戰士們,同樣因為驥榮欣月的擊破效率,使用的兩把戰刀,以及殘而不殺的戰鬥方式,而想到了這個名字。
哪怕,他們剛剛清晰無比的聽到了一個女聲!
「不會吧不會吧,我有生之年,還能夠和老頭子並肩作戰?」
有人打破了在戰鬥時,非必要不出聲的沉默規則,但隊長卻沒有出聲呵斥,因為他能夠清楚的看到,二十七架帝國機甲,此時已經有十二架被疑似驥星河駕駛的機甲給打殘了。
別說是有疑似驥星河的機甲戰士在了,就算是沒有這個支援,他們也能夠以全勝的姿態實現全殲。
「不能夠吧,是女聲啊,剛剛明明是女聲啊。」
「會不會是老頭子的通訊兵啊。」
相比於機甲戰士,其它兵種的女兵數量就多了,這並非什麼男女區別對待,而是男女不同的體制所造成的。就像是電競這個行業,不說世界級的選手了,各洲聯賽級的職業選手,都見不到女性的身影,除非是女性職業聯賽。
「老頭子沒必要用通訊兵的習慣啊。」
「就是啊,而且……」
「閉嘴,開始戰鬥。」
隊長終於呵斥出聲,帶隊殺向了已經被驥榮欣月撕碎了防守陣型,並且打殘超過一半的帝國機甲。
勝利很快就出現了,只看最後這一波的戰鬥,確實是全勝無疑,原本可能會被擊破/擊損十架的聯邦機甲,此時都是全須全尾的狀態。
而且,二十七顆金星,全都是他們拿的,疑似驥星河的機甲戰士,一顆都沒拿。
雖然他們有五十二人,二十七顆金星不夠分,但只要全殲的敵軍且沒有出現新的傷亡,這就是值得歡呼的勝利。
歡呼聲並沒有響起,五十二位聯邦機甲戰士甚至有些失落。
戰鬥已經結束了,無論帶領他們獲得勝利的機甲戰士是不是驥星河,他們都沒有機會跟隨對方征戰了。
這種渴望和失落,不是因為這些唾手可得的金星,而是因為這些金星所代表的成長機會。
聯邦所有的機甲戰士都知道,星河小隊、獨立團,之所以能夠強大到人均王牌級和人均特級,並不是因為他們可以跟在驥星河的身後,拿到這些唾手可得的金星。而是他們抓住了這些擊破帝國機甲的機會,真正的成長了起來。
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
溫室里當然養不出能夠適應惡劣環境的花朵,可若是一直在懸崖峭壁的石縫裡灑下種子,大自然不停的以狂風暴雨、酷熱嚴寒來塑造惡劣至極的生長環境,又怎麼可能收穫呢?
異星艱苦的環境,生死只在一線之間的戰場,就是足夠讓梅花香的苦寒,就是足夠讓寶劍鋒的磨礪。
想要成長起來的機甲戰士們,更需要這些『唾手可得』的金星,來成為他們的養料,讓他們更加茁壯,更加強大。→
「隊長,那位……好像沒準備走啊。」
有隊員提醒時,內心更加失落的隊長才發現了這一點,無疑是國士級的那架機甲,此刻正在原地肅穆而立。看似纖細的機體,只是相對於其自身的機體高度而言,站在已經被擊破的常規級帝國機甲身邊,又有一種強壯的感覺。
「隊長,問問是誰啊,到底是誰啊。」
「是不是還要打啊,是不是還有的打啊,隊長,快問問啊,我們還能打的啊。」
隊長聽著通訊頻道里,隊員們急切的聲音,再次發起了通訊申請。
對方的權限很高,沒有授權的情況下,他沒法直接跟對方通話。
「您好,請問您,是驥星河將軍嗎?」
剛剛和通過平安號宇宙戰艦,清楚了敵軍援兵的位置、數量、行進方向等信息的驥榮欣月,聽到了『您』和『驥星河將軍』的時候,有一些尷尬,又有一些高興。
「我不是,但我隸屬於獨立團。」
「是獨立團的人,是獨立團的人啊。」隊長激動的在隊伍通訊頻道里喊了起來:「不是老頭子,但真的是獨立團的人啊。」
沒有前綴稱呼,人們卻在第一時間想到了那個獨立團,於是剛才驥榮欣月展現出來的強大以及無私的戰鬥方式,都變得順理成章了。
隊員們也都興奮了起來。
「沒機會跟老頭子並肩作戰,但有機會跟獨立團並肩作戰,老子這輩子都值了啊。」
「獨立團的誰嘛,蘇川雲上校的機甲是神罰之甲啊,秦佟上校他們的機甲也不是這樣的啊。」
「是獨立團的新兵嗎?」
「新兵怎麼可能駕駛這種級別的機甲啊,會不會是那幾隻猩猩……咳,人猿?這架機甲好像是鎢鋼金打造的。」
「獨立團的老兵拿到一百顆金星成為王牌,然後得到了新機甲,不是很正常嗎?」
「但獨立團,好像沒有女性機甲戰士啊,只有平安號的艦員,還有他們的參謀部,以及醫療團隊有女兵。」
「等會!」有人突然吼了一嗓子,然後用顫抖的聲音問道:「隊長,她不會是……」
那個名字,沒能第一時間說出口,但他的語氣以及剛剛眾人在打掃戰場的過程中,順便討論的那些內容,卻讓他們都想到了才聽過沒兩天的傳聞。
不完全是傳聞,有的機甲戰士趁著機甲維修、保養的時間,看過了已經流傳甚廣的戰鬥錄像。是一場挑戰,在這份錄像流傳開之前,人們稱之為蘇川雲挑戰,而在這份錄像流傳開之後,開始有人用另一個名字來進行稱呼。
於是,人們都想到了那個名字。
「老頭子的孫女?」
「驥榮欣月?」
「十一歲的驥榮欣月?」
通訊頻道突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沉默了,收繳戰場的機動動作全都停滯了,不需要轉過頭的五十二架聯邦機甲,全都轉動頭顱用正面面甲上的眼睛,看向了那架肅穆而立的機甲。
隊長想要說些什麼,張開嘴卻什麼都沒能說出來,現在他終於明白指揮部為什麼不說出對方的身份,對方也沒有透露姓名的原因。
如果老頭子的孫女,或者說是在世的唯一親人,出現在了戰場上的消息被帝國知道了,那帝國的反應可想而知。
雖然他相信他的隊員們都不可能背叛聯邦,帝國也不太可能破獲他們之間的通訊,但……
「是的。」驥榮欣月的聲音,在這隻機甲隊伍的通訊頻道中響起:「我是驥榮欣月,驥星河將軍的孫女。」
她把自己的名字,放在了驥星河孫女這個稱謂的前面,也沒有確認她只有十一歲的這個事實。
年輕到過分的聲音,詮釋著波瀾不驚,不像是在戰場之上,也不像是剛剛結束了一場以一敵多的戰鬥,而是像在課堂之上,但人們感覺她不是學生。
她在人們持續驚愕的時候,繼續說著。
「現在,有四百三十九架帝國機甲正在向我們所在位置襲來,目前並沒有發現貴族機甲,全都是常規級的制式機甲,但這一情報並不能保證準確。我獨立團參謀部認為,其中極有可能隱藏著伯爵甲及以上等級的帝國機甲。」
聽到這一情報,隊長想要說些什麼,卻再一次的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他的腦海中迴響起了剛才聽到的,那三句一模一樣的話。回想起了,在剛才的戰鬥中,驥榮欣月以一己之力,打殘了二十七架帝國機甲。
年齡?女性?新兵?
都不重要了,她的強大,已經超越了自己這個臨時小隊總計五十二架機甲的全部戰力。
「我獨立團參謀長陳迅上校,提出了派遣我獨立團猿之隊的三架國士級機甲,進行軌道空降支援的計劃。」
猿之隊?
三架親王甲?三個都得到了老頭子恩賜的人猿?
人們剛剛產生的壓力瞬間消失,雖然援兵只有三架機甲,但不算他們也不算驥榮欣月,只是這三架機甲的戰力,就足以殲滅超過四百架的常規級帝國制式機甲。
其中的關鍵並不是破防和不破防的區別,而是在於機甲的機動性有著天差地別,想要圍堵三架親王甲,別說是四百多架常規級帝國制式機甲了,就算數量再翻一倍也不可能做到。
無法堵截,那就等著被蠶食。鈍刀子割肉都能慢慢肢解一頭豬,更何況那三架機甲使用的武器,是破甲能力最強的鎢鋼金打造而成呢?
這也是為什麼,帝國在面對獨立團的時候,早已放棄了使用常規機甲軍團的原因。
然而壓力剛剛消失,心中的欣喜剛剛誕生了一個指尖大小的火苗,就被驥榮欣月的話給熄滅了。
「我拒絕了支援。」
驥榮欣月的語氣,不像是在說拒絕了強有力的支援兵力,而是像拒絕了五年前她第一次見到驥星河這個爺爺的時候,驥星河要買給她的巧克力一樣。
隊長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但話到嘴邊卻完全變味,和剛剛在心裡爆發出來的聲音完全不同。
「驥……上校?」
變化源自於這一次停頓,隊長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驥榮欣月,只能以驥榮欣月所駕駛的機甲等級,和已經表現出來的戰力等級,把她當成了王牌機甲戰士來看待。
而聯邦的王牌機甲戰士,一般是中校、上校、大校這三個軍銜,他折了個中。
「我們,怎麼打?」
人們聽到了隊長的問題,表情更加驚愕了,有一個剛剛撿起了帝國機甲武器的聯邦機甲戰士,也不知道是因為驚愕而做出了怎樣的操作,竟然把已經入手的武器脫手掉落在了地上。
不過沒人關心這一幕,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驥榮欣月的身上。
而驥榮欣月的目光,則短暫停在了武器脫手的機甲戰士身上。
她知道,這就是驥星河不止一次提醒過她,並給她帶來的最大壓力——責任和義務。
「我現在還不是上校。」驥榮欣月糾正了隊長的說法:「你們,或許聽說過,我通過考核加入獨立團之後,只有列兵的軍銜。而我的軍銜晉升條件是……」
她的停頓,讓隊長瞭然,於是在通訊頻道中快速又清晰的吐字出聲:「十顆金星晉升一級軍銜,百星之後,一百顆金星晉升一級軍銜。」
這也是人們在剛才沒能第一時間猜到,前來支援的機甲就是驥榮欣月的原因之一。
對於所有人來說,這種不公平的晉升條件,就是驥星河對驥榮欣月的限制。
身為爺爺,而且是七十歲高齡依然在前線戰鬥的爺爺,他完全可以用最不公平的方式,來阻止他只有十一歲的孫女駕駛著機甲參戰。
但,驥榮欣月還是來了。
「你們知道,驥將軍,為什麼要給我制定這樣的條件嗎?」驥榮欣月的語氣突然輕鬆了起來,像是一個孩子攤開手掌,問一群成年人:你們數數,我的手裡有幾顆糖?
成年人們都沉默了。
驥榮欣月繼續用輕快的語氣說道:「因為他怕我的軍銜超過了他,然後,像是他給我設置各種條件,阻止我參戰一樣。我會下令,讓他退役回到蔚藍星養老。」
這是一個笑話嗎?
人們不知道該不該笑,不僅僅是此時和驥榮欣月同處於一個戰場的五十二名機甲戰士,還有平安號宇宙戰艦里的所有人,關注著這裡的眾神山聯邦司令部,六號基地的會議室,南天門空間站的司令部……
人們越發的沉默,都有一種忘了那四百多架帝國機甲的感覺。
同時,人們也不自知的,忘了驥榮欣月的年齡、性別。
這是一場平等的對話,只有驥榮欣月的聲音,她的初戰和第二戰,已經用兩種截然不同的戰鬥方式,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而這尊重,將會幫助她贏來第三戰的主導權。但想要真正贏得,她還需要說一些話。
「五年多以前,驥將軍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汽修師,然後他變成了一個機修師,再之後,他成為了機甲戰士,成為了王牌機甲戰士,成為了很多人口中的……神!」
驥榮欣月完全沒有大敵當前的緊張,她的語氣依然輕鬆,但又很認真,像是開始嘗試給父母講睡前故事的孩子。
「我記得很清楚,你們也應該記得,驥將軍曾經是聯邦徵兵宣傳的重點,但他不止一次的拒絕了關於塑造他形象的宣傳,他甚至說過他只是一粒塵埃,不應該被風帶到不屬於他的高度。
可是後來,他還是成為了神,不止是人們口中的神,還在戰痕峽谷戰區給很多人上課的時候,以神來自居。就像是他說過的那句話一樣:求佛不如求己,拜神不如成神。
這兩種態度是有衝突的,那個時候,我才八歲,想不明白,所以我問驥將軍為什麼要出爾反爾。是的,我當時用的詞就是出爾反爾,因為當時只有八歲的我,詞語儲備量並不算多。」
驥榮欣月又像是講了一個笑話,但還是沒人笑得出來。
她繼續在人們的沉默中說道:「驥將軍看在我是他孫女的份上回答了我。
他說:人民有信仰,聯邦有希望,而希望就代表著力量。
他說:塑造信仰最快的方法,就是塑造一個神,如果這場戰爭需要一個神,我來!
於是,他選擇了成為了人們口中的神,成為了戰場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神,成為了他認為聯邦需要的神。
但成為神,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需要承受什麼樣的壓力。
你們,知道嗎?」
八歲的你,不知道用什麼詞來替代出爾反爾,十一歲的你,卻說出了這樣的話?
人們繼續保持沉默的時候,六號基地的會議室里,李征帆的面甲屏幕上,出現了一個表情。
Σ(っ°Д°;)っ
「你說過這話?你對八歲的驥榮欣月,說過這話?」
李征帆的語氣非常驚訝。
驥星河的表情同樣驚訝,又有些無奈的搖頭:「我沒說過。」
李征帆的語氣從驚訝變成了震驚:「了不得啊,你這孫女,真的是了不得啊。」
了不得的驥榮欣月,語氣嚴肅了起來,十一歲的她對著不知道多少成年人說。
「我知道,聯邦的驥將軍,在做出這個選擇的時候,擔負了多少壓力。我知道,我的爺爺驥星河,在做出這個選擇的時候,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所以,我來了。
所以,我來!」
驥榮欣月的聲音越發洪亮、昂揚,像是春雷,像是晨光。
她面向五十二名聯邦機甲戰士,聲音在不知道多少人耳邊響起。
問出了那個屬於她爺爺驥星河的問題。
「你們,相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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