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來襲

  地面微微震動,小碎石子隨著震動上下跳躍,遠處黃沙翻卷。

  耳朵貼在地上的斥候連忙爬起來,騎上快馬趕緊回城。

  「將軍,他們來了!」

  顧牧馳站在牆頭遠眺,滾滾黃沙後面,重騎兵的身影若隱若現。

  秦南喬也披戴上一身甲冑,看著西夏軍的身影越來越近。

  城內百姓都拿起傢伙什嚴陣以待,西北軍更是整裝待發,步兵騎兵早已排好隊伍,弓箭手迅速走上城牆,寒光閃閃的箭頭瞄準西夏軍的方向。

  第二道防線後,鐵蒺藜後面,拿著盾牌和長矛的士兵均是面色肅穆。

  余校尉一雙虎目燃起熊熊戰意。

  近了。越來越近了。

  吁!

  嘶!

  裝戴重甲的戰馬忽地發出痛鳴,向上掀起馬蹄,馬背上的重甲士兵一個不察,從馬背上被甩下來,帶著幾十斤重的鎧甲重重摔倒在地,砸起一片土塵。

  更有倒霉蛋,直接被馬蹄子踩了好幾腳,再加上身上鎧甲的重量,硬生生被踩出好幾口血。

  領兵的拓跋阿斗緊急勒令重騎兵停止衝鋒。

  大軍停在第一道防線前,拓跋阿斗控制著馬來回在絆馬釘面前走。

  「哼,西北軍什麼時候也搞這麼不入流的把戲?」拓跋阿斗吊梢著個眼,「來人,把這些都清理了。」

  拓跋阿斗望著隱隱露出個頭的西北城牆,自信一笑。

  「顧牧馳肯定是害怕本王子了,看本王子把西北城拿下,父王一定會為本王子自豪的。」

  步兵快速地將地上的絆馬釘和一開始不幸中招的同伴和戰馬清理到一邊,拓跋阿斗迫不及待地揚起馬鞭,朝前衝鋒。

  「給我沖啊!」

  黃色的旌旗迎風獵獵作響,大約衝鋒一盞茶的功夫,一道道鐵蒺藜築成的防線映入眼帘。

  原以為沒有陷阱了的重騎兵一時沒剎住馬,連人帶馬直接撞上了鐵蒺藜,被鐵蒺藜狠狠裹住。

  鐵蒺藜後面的西北軍,盾牌軍拿著盾牌在前面擋著推進,長矛軍虎虎生威地長矛直戳脖頸要害,便是刺不到脖頸,也要幾人合力重重地往重騎兵的身上戳。

  被鐵蒺藜捆住的重甲兵一時動彈不得,使勁掙扎,鐵蒺藜就會縮緊,裸露的雙眼甚至直面被鐵蒺藜刺瞎的境遇。而不動彈,西北軍就會把無法動彈的重騎兵丟到往前沖的重騎兵馬前。

  既然他們的長矛殺不了,那就讓這些重騎兵的馬來吧,這麼幾百斤的重量壓下來,就不信還有氣出。

  跟在軍隊後方的拓跋阿斗只聽到前方一陣騷動和慘叫,忍不住蹙起眉。

  「前面發生什麼事?是顧牧馳出來了嗎?」

  阿達瓦將軍從前頭擠出來,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臉色不太好。

  「殿下,顧牧馳不知道搞出來什麼帶刺的鐵網,我們的將士撞上面去了。」

  拓跋阿斗:「那這鐵網被撞開了嗎?」

  阿達瓦愣了一下:「顧狗實在狡猾,豎了好幾層鐵網,西北軍還拿著長矛在鐵網後面等我們,我們的勇士被鐵網纏住,一時半會撞不開。」

  拓跋阿斗臉上閃過凶色和驚怒:「廢物!號稱草原之鞭的鐵浮屠連個破網都沖不過去嗎?你們手上的彎刀和鎖鉤是裝飾嗎?都給我沖!否則不等顧狗殺了你們,我就先斬了你們!」

  阿達瓦將軍臉上閃過難堪,埋著頭應聲,便急匆匆驅使著戰馬往前線趕。

  余校尉瞅了一眼衝鋒越來越厲害的重騎兵,彎腰躲過頭上砍來的彎刀,手中長矛往前一捅,精準地捅穿重騎兵的眼睛。

  那重騎兵捂著眼慘叫一聲,從馬上跌落下來,很快又淹沒在後面擠上來的戰馬鐵蹄之下。

  余校尉估摸了一下鐵蒺藜防護網還能攔截的時間,摸出秦南喬給他的哨子,嘹亮哨音吹響的瞬間,原本還跟重騎兵你來我往你一刀我一矛的西北軍立馬收起長矛,訓練有素地撤退。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經過城牆外某處地面的時候,全部都做賊一樣小心翼翼地踮著腳尖小跑。

  沒有了西北軍時不時地搗亂,重騎兵在步兵的幫助下,總算是衝過了鐵蒺藜防護網。

  哪怕這樣,死傷的數量都讓拓跋阿斗臉色陰沉。

  他此次帶隊三萬士兵,重騎兵就有500人,按照以往重騎兵收服西域三十六部,納入西夏版圖的速度,他原以為這次打西北軍一萬人足夠了。

  沒想到開頭就折損重騎兵50餘人,還要加上輕騎兵和步兵的損失。

  若是不能把西北城拿下,只怕回去後會被父王責罰。

  拓跋阿鬥眼神陰騭地眺望西北城上飄揚的黑色旗幟。

  阿達瓦將軍一馬當先地帶領著剩餘九支重騎兵沖向近在眼前的西北城,眼裡閃過一絲猶疑。

  他記得之前西北城牆還沒這麼高這麼大啊?而且西北城不是還在距離此地差不多二十里處嗎?

  他應該沒打錯地方吧?

  不過在抬頭看見牆上的顧牧馳時,又很快把這疑惑拋之腦後。

  就算城牆變得不一樣了又如何?在他們西夏的鐵浮屠面前,依舊是不堪一擊。整個西域三十六部都已經被他們的鐵蹄收入十二大部中,西北城會是下一個。

  阿瓦達露出嗜血興奮的笑容,揮舞馬鞭更加用力了。

  戰馬吃痛,撒開蹄子跑得更快。

  「顧狗,下來吃你爺爺一斧——啊!」

  阿瓦達剛仰頭朝顧牧馳喊一聲宣戰垃圾話,就覺身下忽然一個急速下落。

  他下意識地一個縱身,腳在馬背上一踩,大手向上一伸,堪堪掛在土坑邊緣。

  底下傳來戰馬慘烈的叫聲,周圍是同伴的驚呼和慘叫。

  他向下望去,瞳孔驀地收縮,簡直目眥欲裂,心頭湧上一陣後怕。

  只見數米深的大坑下面,寒光閃閃的粗壯鐵刺朝天豎立,一匹匹戰馬或者穿著鎧甲的重騎兵被鐵刺捅個對穿,有的鐵刺上甚至串了好幾個人或馬,看著天空的眼神格外驚恐和不甘。

  後面的重騎兵因為衝力太快,幾乎剎不住馬,一溜煙地往大坑裡掉。

  看得阿瓦達心頭髮寒。

  他就著扒著坑口的姿勢,朝對面的重騎兵聲嘶力竭地大喊:「後退!後退!全都後退!不要再往前沖了!」

  因為前面的同伴出了意外,後面的重騎兵多少察覺到異樣,已經開始減緩速度。他們聽到阿瓦達的聲音,紛紛勒住戰馬,更有已經衝到邊緣的,一眼看到 底下的慘狀,簡直嚇得神魂俱裂,心頭髮寒,一個勁地勒著馬繩讓馬後退。

  不過是一個深坑,便已經埋葬了一百多重騎兵。

  而跟在重騎兵後面的輕騎兵和步兵,因為重騎兵在前頭擋著,反而沒什麼損失。

  人群中分開一條道路,拓跋阿斗騎著馬上前。

  他看看深坑,掛在對面坑邊緣還上不去的阿瓦達,以及對面明目張胆大開城門的西北城,都覺得是明晃晃的嘲諷。

  他要過去,就必須跨越這道深坑,或者繞遠路去攻擊西北城另外方位的城門,但這是下下策。

  拓跋阿斗抬眸對上城牆上顧牧馳似笑非笑的眼神,以及顧牧馳微微張開無聲說話的唇。

  他在說,喜歡我送給你們的這份大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