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喬捧著土豆,取下隨身的匕首沿著芽切塊。
996指指點點:「小心點,對,注意切口,如果切口感染就廢掉了。」
秦南喬根據996的指示一步步操作,問後勤官要了草木灰,將土豆的每個切面都抹上草木灰,小心地放在一邊的地上。
顧牧馳抱著一口大缸進來,咚得一聲放在辦公窗下,姬如堇聽到動靜出來的時候,就看到秦南喬整個人都爬進被放倒的缸里,只剩屁股在外面扭動。
姬如堇:·······
他慢悠悠地走過去,蹲在缸底那邊,通過秦南喬開鑿出來的洞跟她大眼對小眼。
姬如堇勾起嘴角:「我說殿下,您這是做得哪出啊?」
秦南喬沉默幾瞬,倒退著爬出缸,兩手抓著缸沿,手臂一使勁,就將缸立了回去。
一旁的顧牧馳呆呆地張開嘴,眼裡閃過一絲茫然震驚。
他沒記錯的話,秀王是位公主吧?力氣怎麼這麼大?
姬如堇倒是習以為常,畢竟他之前還想跑的時候,被人一把扛了回去,還掙脫不了。
秦南喬拍拍手掌上的灰,指揮顧牧馳:「顧將軍,你找點瓦片把洞蓋住,記住別蓋完,留點出水口,然後把剩下的草木灰和泥土混一下倒進缸里,再把土豆埋上。」
顧牧馳看看大缸,又看看站在秦南喬身邊的姬如堇,心理又不平衡了。
「這個小白臉為什麼什麼活都不用干?」
姬如堇甩甩袖子,笑容頗為欠揍:「我負責暖床啊,這怎麼不叫幹活呢?」
秦南喬瞟一眼姬如堇,暗暗想著那就把暖床給落實了。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顧將軍,這個土豆如果栽種順利,可以達到畝產三千斤,那百姓和將士們起碼不用為食物發愁。」
顧牧馳和姬如堇瞳孔地震,一齊看向秦南喬放在地上的土豆塊,顧牧馳更是下意識地將土豆撿起來,寶貝地揣在懷裡,生怕給磕著碰著。
做完才有點不真實地問:「當真?」
「嗯。」秦南喬點點頭,「土豆的種植月份一般在四五月份,現在已經是八月,本來按照土豆成熟期三個月左右,現在差不多都可以收穫了。先種下看看吧,我到時候想辦法模擬一下土豆的種植環境,先培養出一批來。」
等這批收穫,差不多就可以推廣種植了,然后土豆燉牛腩、酸辣土豆絲、薯片,吸溜,想吃。
全然沒注意姬如堇和顧牧馳難以置信的眼神,兩人看向土豆的視線更加火熱了。
姬如堇想摸摸顧牧馳懷裡的土豆,被一巴掌拍掉手,對上顧牧馳警惕的眼神,舌尖輕戳腮幫子,深吸一口氣,然後流露出個笑容,舉起手示意自己不摸了。
「顧將軍還是先把土豆種下吧,免得到時候有個差池,怕是幾個顧將軍都抵不上這個土豆。」
顧牧馳掃他一眼,背對著他走向大缸,開始吭哧吭哧幹活。
姬如堇看著顧牧馳的背影,雙眼卻漸漸放空走神。
秦蒼常吃的粟成熟也要五個月,小麥八個月,這個土豆竟然只要三個月,畝產還達到三千斤,如果真能順利推廣,那將是造福天下黎民的大事。
但是,秦南喬究竟是從哪裡得到的這東西?
姬如堇想著想著忽然輕笑一聲,引得顧牧馳奇怪地看他一眼,不過他也不在意。
真是越來越有趣了,那就先在秦南喬身邊待著吧。
土豆的事秦南喬還叮囑了目前的幾個知情人不要聲張,然後照例去巡視一番土地的開墾情況。
除了參加開墾的百姓,西北軍也要了幾塊地作為軍隊用地,輪值開墾。
秦南喬一邊沿著田埂走,一邊從隨身的小包里掏出一張大餅咬了一口,被麥餅乾巴的口感噎了一下。
「希望樓小滿能給我帶點水稻種子回來,最好還有西瓜。」
頭頂著西北八月的大太陽,秦南喬覺得自己更渴了。
「殿下。」被安排去管理都護府物資後勤等事項的柳月過來找她,「有個不太好的消息,之前從京城帶來的糧草,怕是再過一月就要見底了。」
秦南喬腦袋痛了一下,嘴裡的麥餅都咬不下去了。
「這事我召集一下顧將軍他們商量一下,你統計一下具體的數值。」
「諾。」
「事情的情況就是這樣,也就是說,一個月之後,在座的各位就要餓肚子了。」
安靜的會議室里,秦南喬支著下巴道。
余校尉哽咽一聲,發出一聲大大的豬叫聲。
「我老余好不容易又吃到飯,沒想到一個月後又得跟著將軍挖草。」
顧牧馳嫌棄地看了一眼這個屬下,將椅子往遠離余校尉的方向挪了幾步。
「實在不行,我再帶人去挖點草。」
秦南喬無語地看著他:「我們西北幾萬人,你這點草頂什麼用途?地皮挖空了都填不飽。你就沒想過去臨城買點糧嗎?」
顧牧馳靠在椅背上:「我當然想過,但是附近的城便是甘州和寒洲,他們自己都過得緊巴巴,哪裡多餘的糧給我們?而且,我們沒這麼多錢。」
「······你們的軍餉也沒有?」秦南喬預感不妙。
「沒有。」顧牧馳光棍地一攤手,「在這之前,城裡的支出都是動用我娶媳婦的錢。」
秦南喬恨恨地捶了一下桌面:「早晚要把這些蛀蟲給砍了!」
坐她旁邊的姬如堇看她一眼,看來這位公主殿下也有謀反的心思啊。
姬如堇輕咳一聲,在眾人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懶懶笑道:「諸位,考慮過搶劫嗎?」
顧牧馳:「我們不是土匪,不搶我們秦蒼百姓的糧。」
姬如堇一臉「你真笨」的表情:「某說的搶劫不是針對境內,既然甘州和寒洲沒糧,為什麼不去西夏碰碰運氣?」
余校尉大嗓門道:「我們這麼去西夏,那不是給西夏那幫人理由打我們嗎?」
「不是以軍隊的身份。」姬如堇道,「我認識一個西夏商人,西北境內也時常會有行商停留交易,也有秦蒼行商去往西北,我們可以喬裝成商人,加入我那位友人的隊伍去交易。」
姬如堇手指輕扣桌面:「若是諸位同意,這件事可以由我去跟友人協商。但是一個問題是,我們西北有什麼東西能帶去西夏賣?」
在座的人面面相覷。
秦南喬忽然問:「我記得西夏的人大多喜歡華美晶亮之物?」
姬如堇轉頭:「沒錯。陶瓷茶葉絲綢等物是秦蒼與西夏經常交換的東西,對於西夏的權貴來說並不是稀罕物,百姓對於權貴的所愛之物需求並沒有這麼大。有一個東西對權貴和百姓來說都是必須。」
「什麼?」
「鹽。」
在座的人神色都變了。
太微直接道:「若是販賣私鹽,那可是死罪。」
會議室的氛圍沉凝,孟叔悄悄扯了一下姬如堇的袖子,姬如堇不太在意,他只是看著秦南喬。
你會怎麼做呢?秦南喬。
秦南喬覺得這沒啥好猶豫的。
「天高皇帝遠的,我們悄悄地搞,你不說我不說,這個旮旯京城的人看都不看一眼,從你們的軍糧和軍餉被剋扣大半年朝堂都沒人反應就知道。」
西北軍慚愧低頭。
「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死罪比起來,還是當下先活下來更重要。但是鹽一般產自東南沿海一帶,我們深居內陸,西北可有產鹽的資源?」
顧牧馳想了一下:「距離此處五十里的地方有一大片鹽湖,附近有個石鹽礦,我們日常食用的鹽就是石鹽鑿碎後的鹽塊。」
「食鹽?」秦南喬疑惑了一下,這個朝代都已經有食鹽了嗎?
「拿來本王看看。」
一個兵士很快就將石鹽拿過來,秦南喬拿著石頭,心想原來是這種石鹽。
她忽然手上一個使勁,在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徒手捏碎了一塊石鹽。
顧牧馳古怪地看秦南喬一眼,姬如堇早已經領略過秦南喬的天生大力,剩下的人紛紛縮了下脖子。
秦南喬撿起一塊小石鹽,舔了一下,被苦澀的味道沖了一嘴。
她扭曲著臉:「你們平時就吃這玩意?」
顧牧馳嗯了一聲。
柳月解釋道:「殿下平日在宮中,用食自然精細,便是鹽,也是產自淮州的黃鹽。殿下這些時日所用的鹽也是自京城帶過來的。」
黃鹽,估計也不是什麼精細鹽,難怪她從小到大吃飯總有股咸澀味,她還以為自己不僅多了二兩肉,連味覺都變異了。
「聯繫行商的事先不急,等本王先去鹽湖看一眼再說。」然後秦南喬雙手交疊放在桌上,問身邊的姬如堇,「你一開始說得是搶劫,說說,怎麼個搶劫法。」
眾人的視線更加微妙了。
秦南喬無所畏懼地迎著大家的視線,理直氣壯。
沒錯,她就是想搶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