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這顯然是沒誠意啊……」

  單良滿臉為難。

  秦婉芸居然獅子大開口，要他們歸還所有的土地，並且還索要巨額賠款？

  這也太誇張了！

  若同意，豈不是讓萬崇國這一通努力，全白忙活？

  一百萬斤糧食雖多，但這樣的交換顯然不等價，怎麼會有這樣談買賣的！

  「朕的誠意已經很足了。」

  秦婉芸表情平靜，目露威嚴，「試問天下各國，誰還能拿得出百萬斤糧食？」

  「這……」

  單良一時語塞。

  誠然，這三年天干下來，華夏諸國皆是顆粒無收。

  到了如今，恐怕也只有南齊和北晉這樣的大國，擁有超過百萬斤儲糧了。

  但那是他們的命根，不可能用來換地！

  可偏偏寧國就能！

  他不知道寧國到底發生了什麼，小小一個北原城，荒蕪貧瘠之地，竟突然生出如此之多的糧食與水，甚至還能開墾農田，種植小麥大豆！

  難不成，真有神助？

  「其實你我都心知肚明。」

  見單良不開口，秦婉芸繼續說，「萬崇國之所以願意歸還寧北關，不是出於好心，只是沒能力再守了而已！」

  她心裡很清楚，寧北關已經沒糧了。

  單良低著頭，眉頭緊皺。

  沒錯，萬崇國確實無法再占據寧北關了。

  常年征戰，導致他們的糧草一直在快速消耗，原本可以從其他國家掠奪予以補充。

  但如今天下無糧，掠奪不到了。

  而寧北關，距離萬崇國大本營太遠，補給一趟損耗甚巨，他們根本就無力支撐。

  與其如此，不如還給寧國，換取一些糧食。

  只是沒想到，秦婉芸早就洞悉了一切。

  單良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其實……此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他抬起頭，面色深沉道，「實不相瞞，我家大元帥也有過其他的考慮，如果陛下誠意足夠，或許我們可以歸還貴國的國都。」

  「什麼……」

  此話一出，北原城一眾將領，全部愣在原地。

  萬崇國，考慮歸還寧國國都？！

  國都，代表著一個國家的興亡與榮辱，哪一個寧國人，不渴望能將其奪回？

  所以當單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秦婉芸也不免動容。

  她直視單良，開口詢問：「具體說說，你們要我有怎樣的誠意？」

  單良躬身道：「此事關係重大，恐怕需要陛下親自與我家大元帥談，如若陛下同意，兩日後酉時，城南二十里秋葉崗，兩軍會面！」

  萬崇國，想要當面和談！

  如今北原城難攻，敵人可能會想盡辦法，和談目的，未必單純。

  秦婉芸陷入沉思。

  或許其中有陰謀，但這也確實是最好的止戈之法。

  「好，朕同意和談。」

  秦婉芸抬眼道，「不過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此次和談，雙方只能挑選十人會面，大軍不得前往。」

  秋葉崗與北原城之間，隔著一座大山。

  山路崎嶇，神明的大殺器無法從中通行，若是允許大軍前往，萬崇國三十萬人，寧國一定不是對手。

  況且蠻族虎視眈眈，軍隊也不敢離開北原城。

  「我會稟告大元帥。」

  單良抱拳行禮。

  雙方談妥，萬崇國一眾使者離開。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啊！」

  對方走後，方遂等將領立馬開口勸說，「趙宏毅此子詭計多端，和談定是陷阱，出城對咱們不利，千萬不能上當！」

  「是啊陛下，大不了就死守北原城，有神明庇佑，誰也奈何不了我們！」

  「陛下……」

  秦婉芸邁步走回城中。

  面對眾人的勸阻，她並沒有表態。

  她當然知道事情並不簡單。

  但她更知道，如果占領大寧國都的萬崇國軍隊沒糧，他們就要加大力度吃人了。

  他們吃的人，都是寧國的子民！

  大寧一日不復國，百姓就會一日被屠戮，所以秦婉芸迫切想做的事，就是還他們一個太平。

  和談，或許是最快捷、代價最小的途徑。

  她必須嘗試！

  ……

  時間悄然而過。

  下午，神明照慣例賜下糧食和蔬肉。

  並且剩餘的保暖衣褲，以及十萬斤西瓜，全部送到。

  除了軍營以外，西瓜還被分給了城中的百姓。

  按照人頭，每人一塊，童叟無差。

  難民們從來沒有吃過如此美味的食物。

  西瓜香甜可口，而且清涼多汁，人在缺水的時候能吃上一塊，就好似瞬間充滿了力量。

  整個北原城，陷入一片連綿的歡聲笑語中。

  秦婉芸經過城中的幾條街巷。

  百姓們夾道歡呼，競相叩謝。

  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滿足的笑意，再沒有曾經的一片死氣。

  秦婉芸很感動，卻又很揪心。

  同為大寧子民，此時在敵國占領下的都城，以及各地郡縣中的百姓，恐怕還在經受噩夢。

  他們需要她的拯救。

  可這一次的談判，不說結果如何，過程肯定不會順利。

  她倒是不懼趙宏毅，就怕對方趁此時機，對北原城再動刀兵，或者再使些其他陰謀。

  「陛下，您需要神明的幫助。」

  阿月跟在秦婉芸身邊，感受到見她憂慮，知道是在為和談之事煩惱。

  可此等大事，除了神明，還有誰能替陛下分憂？

  秦婉芸猶豫再三，最終回到寢宮。

  她將和談之事的詳細，和想要解救都城百姓的願景，一五一十地寫在紙上，奉入青銅鼎。

  不久之後，青銅鼎中傳來紙條。

  上面寫：「這事我支持你，有任何的需求，我也會提供幫助，不過有一個條件。」

  神明有條件？

  秦婉芸立馬就著紙張回信：「神明有任何吩咐，婉芸都當竭力完成。」

  「好，我的條件，無論做任何事，都必須建立在你絕對安全的前提下！如今你的命，是我的，可不能說丟就丟！」

  神明說，她的命，是他的！

  再次收到信的秦婉芸呆住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她的心裡不自覺升起一股暖意，仿佛把她完全包裹。

  是啊，她的命是神明的。

  神明救了大寧，更救了她，她必須對得起神明的付出。

  可她所感受到的，是神明在乎她！

  她喜歡這種被在乎的感覺。

  「婉芸明白。」

  她提起筆，無比鄭重地在紙上寫下一行字：

  「從今日始，芸喜，為神明而喜；芸憂，為神明而憂！芸生，為神明而生；芸死，為神明而死！」

  「芸以此身，永奉神明，無論天地顛覆，無論日月逆轉，芸心如一，永世恆然！」

  「願祈蒼天，來日與神明相見，傾芸一切，以謝神恩！」

  寫完信，秦婉芸雙手顫抖不已。

  她只感覺心臟怦咚跳個不停，需要加快速度呼吸，才能穩住身體。

  她仿佛說出了一直都不敢說的心裡話。

  這封信，應該算是……

  她向神明表達忠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