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
悠揚的歌聲在深夜的糧站中迴響。
也在秦婉芸的腦中迴響。
張揚沒有特別學習過專業的唱歌技巧，但天賦還是不錯的，上學的時候甚至拿過市裡的獎。
所以即便是清唱，也能把歌曲中濃濃的情感表達出來。
秦婉芸就那樣木訥地坐在床邊。
身體是僵硬的，眼睛是濕潤的，臉是紅的。
她走進了神明的歌聲里，神界的歌謠，詞好，曲也好，唱歌的人更好。
只是那一句情，一句愛，讓她徹底淪陷了。
哪怕歌聲早已結束，她也沒能回過神來……
她仿佛進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的夢裡。
夢被瀰漫著甜味的粉色花瓣包裹，她在其中遨遊，夢是柔軟的，花瓣也是柔軟的，她失去了所有的沉重和疲憊感。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情緒。
或許可以說，愛意隨風起……
時間就這樣過去許久，兩人都安安靜靜，隔著時空沉默。
當秦婉芸回過神來，萬般感動之下，緩緩開口：
「神明，婉芸渴望見你。」
她渴望與神明相見，渴望到極點！
自從上次前往神界之後，她就仿佛不受控制，想與他重逢，每時每刻都想，而現在，幾乎到了無法忍耐的地步。
這也是她同意明日就出兵攻打寧北關的原因。
要想再去神界，並且維持足夠長的時間，就必須再次強化青銅鼎，所需要的材料，就埋在蘭雁城的地下。
為了神明，也為了還在萬崇國宰治下的苦難百姓，她必須早日重返帝都。
「行，那下一次我過來，你提前做好準備。」
「好……」
秦婉芸答應得有些扭捏，因為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要做怎樣的準備。
只知道心中，有著千絲萬縷的想法。
這一晚秦婉芸躺在床上，耳邊迴響著神明溫柔的歌聲，腦海里構想著下一次見面時，每一種可能的場景。
越想，呼吸越是急促，身體越是燙得厲害……
……
時間悄然而逝。
翌日清晨，張揚拿到了自己的離境手續，也如願帶著青銅鼎，坐上了周義派來的直升機。
路程遙遠，需要經過大半天的飛行，中途還得加一次油。
算算時間，差不多剛好能在約定的時間抵達。
與此同時，寧國的南征大軍，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大軍共計兩萬人，占北原城總兵力的三分之一。
前鋒部隊，是由溫淮率領的摩托車騎兵團，一千五百輛摩托車，以一帶一的模式，共計三千人。
他們是提前出發的，順著官道，全速行進之下，差不多一個時辰便能抵達寧北關。
主力則由秦婉芸親自率領，出動了一百輛麵包車，可以讓一千五百人高速行軍。
另外還有十輛大貨車，負責運輸糧草輜重。
官道的寬度不算大，路面也不算平整，但能夠勉強支持大貨車通行。
就這樣，一支蒸汽與機械化的部隊，離開了北原城。
昨夜劉子宏與袁為已經傳回了消息。
他們從高空參觀了寧北關的軍營，那裡確實只有二百名駐軍，並且幾乎都是些老弱病殘，沒什麼戰鬥力。
如果突然發起進攻，周邊其他的萬崇國軍隊前來馳援，也至少需要一天半的時間。
以大寧目前的戰鬥力，對方根本支撐不到援軍趕來。
所以溫淮所率的先鋒部隊一路行軍，絲毫沒有停留，趕在日出不久後便抵達了寧北關。
寧北關是繼北原城後，大寧拱衛都城，抵禦蠻族進攻的第二道防線。
所以關隘的選址位於兩座大山之間，關牆二丈五，建得十分雄偉，是個易守難攻的所在。
關內面積不小，一開始，大概有一萬名寧國百姓居住。
然而在先後經歷了乾旱和戰爭後，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只剩下兩千人不到。
並且多數都是年邁體衰，或者傷殘疾病之人。
此時，他們正全部聚集在寧北關的大廣場上。
關內無糧，難民們靠刨草根、挖蟲子填飽肚子，而萬崇國的守軍靠吃人。
每天上午，人們就被迫來到此處，排成隊，供他們挑選。
凡有拒絕與會者、反抗管制者，或者偷偷逃出關門者，當場處決，變作口糧。
所以關內百姓，只能任其魚肉。
如今鎮守寧北關的將領，是萬崇國的一名千夫長，名為王寒。
他在原本是一名軍團副統領，卻因為上一次的秋葉崗和談，大元帥趙宏毅戰敗逃離，他沒能及時率部接應而降職。
不僅如此，還把他留在了寧北關。
在這樣的落差之下，王寒心生怨恨，化悲憤為殘暴，開始大肆屠殺關中的平民。
他每天都會挑出至少五人，吃掉他們身上不同的部位。
因此，恐懼的陰霾，也盤旋在了所有人的心裡。
「你，你……還有你！」
「過來！」
一群士兵抓住了幾名老者，任憑其哭喊哀嚎，強行拖到人群前方。
「饒命，將軍饒命啊！」
幾人跪地，邊哭邊磕頭。
王寒瞥了一眼他們身上的皮包骨，目光里閃過一絲不悅。
「怎麼全是些瘦不拉幾的老東西？老子要吃鮮肉，給我整年輕的來！」
一名士兵滿臉為難：「將軍，關里稍微年輕一點的，已經被吃完了……」
「廢物！」
王寒瞪眼怒吼，「鏘」的一聲拔劍出鞘。
劍舉在半空，卻猶豫了。
他本想一劍砍掉那名士兵，但仔細一想，現在窮途末路，士兵的忠誠本就堪憂，要是他再殺自己人，說不定就要引起譁變了。
思考之下，他把劍挪到了其中一名老者的脖子上。
「那就給我再多找五個人來，不然都不夠分！」
說著，他目光一寒，殺意乍現。
老者嚇得渾身顫抖，嘴裡連連懇求：「饒命……將軍饒命！」
然而王寒哪裡會饒他，劍刃挪開一步，作勢要大力揮砍……
他的瞳孔放大，心中徹底絕望。
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就要這樣走到盡頭了。
不僅是他，同樣被選中的幾名老人，甚至廣場上歪歪扭扭站著的幾千人。
他們的眼中，全都寫滿了求生無望。
是啊，對於他們來說，寧國已經不復存在了，無論他們如何痛苦絕望，都沒有人能夠拯救，無論眼前這群惡魔再怎麼作惡多端，也沒有人能夠懲罰。
等待他們的，唯有死亡……
「嗖——」
「啪！」
突然，一枚利箭自關外飛來，恰好射中不遠處，城樓上聳立的萬崇國軍旗。
木質旗杆應聲而斷，那旗幟立馬倒向地面。
王寒聽到聲音，神色一愣，舉劍的手停在原地。
下一刻，關牆上突然傳來一聲驚恐的呼喊：
「敵襲，有敵襲！」
「天……天吶，那些都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