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門施粥的消息，很快傳播出去，全城的百姓都開始往南門涌。

  好在蕭璟州有先見之明，率先讓士兵分離出四條約二十米長的道。

  一進一出，避免哄搶的場面。

  百姓們一股腦衝到南門，就看到三排士兵，右手都搭在刀柄上，像是隨時都要拔刀的模樣。

  百姓們被嚇到，紛紛駐足在原地，不敢靠近。

  一時間，議論聲此起彼伏。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不是施粥？」

  「為何有這麼多官兵攔路？」

  眾人看著鍋里的粥，口水不斷吞咽，卻無人敢上前一步。

  這個時候，誰都不想當出頭鳥，都想著留命喝粥。

  不多時。

  一個佝僂身子，白髮凌亂，滿臉皺紋的老頭走上前幾步。

  「官爺們，我們餓了數日。

  求你們行行好，賞我們一口飯吃吧！」

  老頭話音剛落，就有人開始響應。

  「求官爺賞口飯吃！」

  「我們要吃糧！」

  「我們要活命！」

  陸晨撥開站在一處的士兵，讓蕭璟州和顧鎮北站出來。

  顧鎮北看著全城的百姓，揚聲道：

  「看到那四條路了嗎？」

  「男子一條路，婦人孩子一條路。」

  「左進右出，拿碗取粥。」

  「排隊！才有粥喝！」

  「今日米粥管夠，擾亂秩序者，拖去充軍，不予放糧！」

  顧鎮北聲音洪亮，身邊又有帶刀的士兵，百姓們瞬時被震懾住，一時間落針可聞。

  好半晌，佝僂著腰的老頭，沙啞著聲音開口。

  「軍爺，我帶了碗，能進去領粥喝了嗎？」

  顧鎮北沒說話，讓開一條路，用行動證明。

  老頭拄著拐杖，右手拿著碗往裡走，順利盛滿一碗白粥。

  他把拐杖都扔了，佝僂著背，雙手捧著白粥，生怕撒了一滴。

  「粥！真的是白粥！」

  「老夫沒想到這輩子，死前還能喝上一碗粥。」

  「全家老少都死了，只留我一人。」

  「老天爺，你不公啊！」

  老頭留著淚把粥喝完，留下一隻碗，消失在眾人視線。

  眾人看到老頭喝上了粥，手裡有碗的人，紛紛開始有序的排隊。

  大多數人沒有碗，又怕晚了沒有粥喝。

  便出現投機取巧的人，開始搶婦人和孩子手裡的碗。

  「我的碗！」

  「這是我的碗！」

  婦人和孩子力氣不如男子，又加上多日無水米進肚，更加沒有力氣。

  手裡的碗，很快就落入旁人手裡。

  婦人和孩子摔在地上哭了起來。

  「還回來！」

  「搶我的碗，你這是殺人，賠我的碗！」

  蕭璟州一直盯著秩序，看到這一幕，吩咐讓陸晨去通知楊進。

  楊進趕到時，搶碗的幾人還在排隊，直接被他踢出隊伍。

  「幾個大男人連婦人、孩子的碗都搶！

  全部給本將軍拉去充軍，今後便是下等兵！」

  下等兵無軍餉，無甲冑，上陣殺敵，完全是以肉身相博。

  幾人一聽，瞬時白了臉。

  紛紛跪在地上哀求。

  楊進擺了擺手：「拖下去！」

  幾人被士兵拖走，嘴裡哀求饒命的聲音依舊不斷。

  先前看到搶碗還能成功排隊，不少人也動了搶碗的念頭。

  如今看著被拖走的幾人，蠢蠢欲動的念頭，瞬間被掐滅。

  有了前車之鑑，沒有碗的人，紛紛跑回家去拿碗，生怕慢人一步沒有粥喝。

  南門去而復返的百姓越來越多，隊伍也排得越來越長。

  甚至有南門排到北門的趨勢。

  排在隊伍後面的人，開始心急起來。

  「官兵真能供得起全城百姓的糧嗎？」

  「別到時候，白高興一場！」

  瘦猴一樣的男人，眼睛一轉溜，開始出餿主意。

  「要不咱們聚集一撥人，去前面插隊？

  反正官兵都在南門，也看不到管不著後面的隊伍。」

  排在他前面的老頭，指了指向他們走來的官兵。

  老頭好心提醒：「一路都有官兵巡邏，你有膽量就去試試！」

  男人沒想還真有官兵巡邏，方才動的念頭立馬偃旗息鼓。

  老頭看他這副模樣，嘿嘿笑了兩聲。

  「年輕人，別總想著投機取巧。

  方才那個大官說了，米粥管夠。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

  男人沒好氣道：「騙的就是你這大傻子！」

  老頭也沒生氣，渾濁的眼裡全是光亮。

  他知道方才的大官，更知道大官身邊的人是誰！

  此乃是真正的天潢貴胄，貴人的話定當是真言！

  另一邊，粥棚施粥正如火如荼。

  因著有蕭璟州妥善安排，區分開男人和婦人孩子後，施粥的秩序維持得異常順利。

  楊進看著蕭璟州的背影，不禁開始猜測蕭璟州的身份。

  在他看來，能讓顧鎮北都稱為『少君』的人，當今天下除了陛下，當屬幾個皇子。

  而這些皇子年齡相當的人，只有太子蕭璟州。

  難道是太子？

  他在京中官位太低，派遣至止弋城好幾年，才得以升遷中郎將。

  一直無緣回京，壓根沒見過太子真容。

  他情不自禁，小聲問出口：「顧先生到底是誰？」

  齊厚站在楊進身邊，正好聽到他嘀咕的聲音。

  「顧先生就是顧先生，還能是誰？」

  這句話正好提醒了楊進，立馬讓他想通過來。

  顧先生就是顧先生，絕不可能是太子！

  止弋城是什麼地界，堂堂太子殿下，正統的天潢貴胄。

  陛下視若眼珠子的人，怎會來到止弋城，這般寒苦腌臢的地界！

  想明白後，楊進覺得心胸豁然開朗，更加覺得顧先生救百姓出水火，此乃大善！

  陸晨給蕭璟州遞了碗水：「少君，粥棚有官兵鎮壓，全城百姓都安分排隊領粥。

  想來今日過後，止弋城百姓都能活下去了。」

  蕭璟州飲下一碗水，抬眸看著長長的隊伍，眉頭輕蹙。

  止弋城十萬餘人，每日即便是水米粥，也需要不少的糧食。

  如今北地大旱，根本沒辦法種糧食。

  他傳送給姜姑娘的財寶，換成21世紀的錢財購買糧食，又能支撐全城百姓吃多久？

  這些事情，都需要從長計議。

  沒錢總歸讓人底氣不足。

  蕭璟州認為一日三餐，太過奢靡。

  他還未想到解決辦法，只能減少施粥頻次。

  他道：「仔細記錄今日糧食和水的用量，好為今後做打算。

  再去城門發公告，一日兩頓水米粥。

  讓百姓按規矩排隊領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