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璟州沒在宴席待太久，囑咐楊進不讓士兵多喝，留下陸晨在席上慶賀。

  便孤身一人拎著食盒，抱著木缽登上城門。

  他將食盒打開，拿出壺糯米酒喝了一口，對著皎潔的月明，低聲道：「姜姑娘，有你真好！」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木缽傳音。

  姜楨羽穿著睡袍從浴室出來，遠遠聽到木碗有動靜。

  她用毛巾擦乾頭髮的水，木碗裡就沒有了聲音。

  「蕭璟州，你方才說什麼了？」

  蕭璟州沒想到姜楨羽，能聽到他說的話。

  倏然，猛咳起來。

  好在喉腔的酒水不多，並未讓他太難受。

  可他的臉，乃至後脖頸，都開始泛紅起來。

  他道：「無事。璟州和將士們萬分感謝姑娘犒賞三軍。」

  姜楨羽聽完他的話，鬆了一口氣。

  「嚇死我了，還以為赤北軍又打來了。」

  蕭璟州沒想到他一番話，會讓姜楨羽害怕，臉上慢慢浮現愧疚之色。

  姜楨羽看不到他的臉色，笑嘻嘻問：「酸菜燉五花肉，好吃不？」

  「好吃！」

  姜楨羽：「我有些餓，要不你弄點來給我嘗嘗？」

  蕭璟州愣了一瞬，沒想到她會提出這么小的要求。

  他忙把食盒裡的肉傳送過去。

  「太多了！太多了！」

  「我嘗兩塊就行，晚上吃太多容易長肉。」

  一碗肉又被傳送過來。

  「真好吃！」

  「等冬季過去，我就給你們送小豬，讓止弋城把養殖業發展起來。」

  蕭璟州聽著她碎碎念的聲音，心情莫名的好。

  食慾也莫名強烈。

  兩人說著話，蕭璟州食盒裡的酒肉，乃至花生米，都被他吃得乾乾淨淨。

  ……

  翌日。

  姜楨羽早早起床，打電話給馬場的老闆。

  她對如何飼養馬不了解，讓馬場老闆給她搭配飼料。

  馬場老闆聽到她有五千匹壯馬，羨慕之意無以言表。

  「姜小姐，你馬場的馬比我都多！」

  「你放心，我絕對給你配好料，五千匹馬飼料量大，價格方面好談！」

  兩人敲定需要的數量，以及報價的問題。

  姜楨羽考慮止弋城的馬，還等著開飯。

  她購買了馬場的存糧，讓馬場老闆率先送去物流園。

  又特意囑咐了馬場老闆，一定要儘快安排後續的飼料。

  馬場老闆不解為何是物流園，而不是直接送去馬場。

  姜楨羽沒給他疑惑的時間，很快就掛斷了電話。

  ……

  「快快快！」

  「都老實一點！」

  「膽敢逃跑，鬧事者，就地射殺！」

  赤北軍上戰場前，原本也只是吃了草根、樹皮，都是不能飽腹的東西。

  昨夜在軍營大獄內，又聞到肉香味，肚子裡早就開始造反，咕咕咕叫喚不停。

  赤北俘虜大清早，就被趕出軍營大獄。

  「排隊，都排好隊伍！」

  「巴副將，前面好像是口鍋？」

  「大景如此優待俘虜？不殺俘虜還給吃食？」

  巴圖魯眼底帶著猶疑，目光緊盯著前方的大鍋。

  「張嘴！」

  巴圖魯不情不願地張嘴。

  下一瞬，他就感覺嘴裡被塞了什麼東西。

  滾燙，灼熱。

  好似針扎一般，細細密密扎在舌頭上。

  他捂住嘴巴，喉結一滾，瞪大雙眼，不可置信道：

  「該死的大景人，你給我吃了什麼！」

  陳乾故作得意：「當然是毒！」

  「這是神明賜下的毒，若無神丹解毒。

  你們必定腹痛至暴斃身亡！」

  巴圖魯仇視的目光瞪大，攥緊雙拳，就想撲向陳乾。

  好在身邊的親兵，怕他衝動用力拖拽，才沒有讓他釀成大禍。

  巴圖魯臉被嘴裡的東西，燙得通紅，鼻尖和腦門都開始冒汗。

  他指著陳乾道：「兩軍開戰，不殺俘虜。

  這是你們大景國定下的舊約。

  你竟然敢違抗你們君主的命令！」

  陳乾眼眸銳利：「你們屠殺東周國的城池，搶掠兒童、婦女作為口糧，怎麼不想想自己也有被俘虜的一天？」

  巴圖魯瞳孔放大，顯然是被嚇住：「我不是，我沒有，那都是胡日威將軍下的令。

  我們這些人，根本沒機會吃。」

  陳乾戳破他的遮羞布：「是沒機會吃，還是不想吃？」

  人餓急眼的時候，易子而食在止弋城，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生存艱難，人性最無法估量。

  巴圖魯聽到此話連退幾步，身後的親兵將他扶住，才免於在陳乾面前摔倒在地。

  陳乾大聲道：「你們看清楚了，這一鍋都是劇毒。

  三日內沒有解藥，你們將會腹痛致死。

  若對神明不誠心供奉，對大景存有異心，神明也會降罰，讓你們腹痛不止。」

  方才吞下『劇毒』的赤北士兵，聽到危及性命，恨不得把手從嘴裡伸進去，把毒藥給掏出來。

  「巴副將，這可怎麼辦？」

  巴圖魯沒好氣道：「我怎麼知道！」

  他吞下毒藥的人，都不知道怎麼辦，這幫還沒吞毒的士兵，竟然比他還要激動怕死。

  真丟赤北軍的臉！

  陳乾看著赤北軍驚恐的臉，覺得差不多達到效果。

  他道：「神明愛民如子，哪怕你們是赤北蠻人。

  若是有心存善，神明也會給你們機會，改過自新。」

  赤北軍聽到有救，原本不堅定的人，紛紛開始倒戈。

  「我們改！一定改！」

  又倒戈的人，就有硬骨頭，梗著脖子，一副將生死度之身外的模樣。

  陳乾也不慣著，對齊厚使了個眼神，往這些人嘴裡又塞了一口。

  口中灼燒之感，讓他們頭皮發麻，熱汗從額間冒出，順著糙臉滑落在地上。

  這下還有異心的人，瞬間變得老實起來。

  陳乾道：「吃了藥的人，可以領一碗粥。

  喝完出城清掃戰場，粥量有限，先到先得！」

  原本猶豫的赤北軍，聽到有粥喝，還限量，竟然開始躍躍欲試。

  甚至膽子大的人，開始搶先排隊。

  「早死晚死，總歸是死！」

  「我來！給我毒藥！我要喝粥！」

  「還有我！還有我！」

  陳乾用勺子，敲打鍋邊，板著一張臉：「排隊！」

  聞言，赤北軍開始井然有序排隊，視死如歸地吃『毒』，歡歡喜喜領粥。

  蕭璟州站在城門上，俯視著城下的動靜。

  陸晨喜滋滋道：「神明此招真妙！」

  「止弋城的百姓口味淡，不喜辣。

  本以為糧倉里的辣椒醬，就要浪費了。

  沒想到，能在此派上用場！」

  他一想到巴圖魯和赤北俘虜的反應，就忍不住想笑。

  蕭璟州囑咐道：「今日放他們出城，一定要盯緊他們。

  不能讓任何一人逃走，給赤北通風報信！」

  陸晨收起笑臉，正色道：「是！屬下這就去囑咐楊將軍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