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能接受他們母子乾脆死了,也不能受這種看起來一輩子都不能結束的委屈憋屈。
無眠往後靠了一下,眼神冷漠的看著淑妃,不再說話。
英瓊樓看了無眠一會,他不覺得無眠這麼說有什麼不對。只覺得無眠這樣溫和的人,著實氣著了。
他固然在意三皇子,但是他的在意有前提。
在這個宮中,其實從來都不只有母憑子貴,也有子憑母貴。或者說,更多時候就是子憑母貴。
三皇子再好,如今也不好了。
他自己生而尊貴,更是不會去理解淑妃這份想爭上游的心。
他能理解,但他不會去理解。
在他心裡,皇后就是皇后,嬪妃就是嬪妃。
除非沒有,否則你不能越權。你這份爭上游的心,在他那是野心,是不可接受,不知好歹。
「你真是不要臉!倘若你毒計成了,皇后娘娘豈不是被你害了?娘娘還懷著孩子,或許就是未來儲君。你謀害皇后娘娘,謀害儲君,還有臉說別人狠毒?」林婕妤真是氣死了。
她這個人沒什麼本事,也不太會說話,想這件事就氣得不輕,她自己險些也被害了。
「這幾日妾反覆想,其實淑妃你很高明,只是有些太過貪心。就跟包餃子一樣,你想往裡塞的餡兒太多了,皮也就要破了。」付昭容道。
「可不是,如果她不是費盡心機非要把皇后娘娘拉下水,又何苦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只是朝陽殿走水這一件事,如果沒有特地留下菜籽油的證據,說不定……真就成了,就算是不成,一時半會的說不定也找不出作案的人。」勤妃哼道。
「鬧這麼大,是因為鳳儀宮裡的人不好收買吧?所以才費盡心機的去收買了林婕妤身邊的人。林婕妤從進宮開始就跟娘娘一直親近,她做的最好污衊給娘娘做的。實在好謀劃,只可惜啊,環節太多就容易出錯。」李美人搖搖頭。
淑妃笑了一下:「你們也不過事後諸葛罷了。」
「事前誰知道你這麼會害人?」賢妃哼了一聲。
「陛下,請陛下為妾做主。」周才人跪下來,她眼前一陣陣發黑,想起當年的事就恨。
英瓊樓也在看淑妃,看了許久,他眼中沒有什麼失望之類的情緒。
要說更多的感覺,那就是驚訝吧。
不過也驚訝了好幾日了,現在連驚訝的情緒都淡了。
「陛下。」無眠叫了一聲:「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不如給她一個選擇的機會吧。」無眠道。
「好,依無眠。」英瓊樓想叫無眠解氣。
無眠就垂眼看淑妃:「我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吧。」
淑妃的腰下意識挺的更直:「什麼機會?」
「生與死的機會。你可以選擇在淑妃的位置上死,如此一來,朝陽殿的大火就只是意外,宮中所有的流言都不能證實。只是你的死也太過恰巧,外頭那些曾經提議過立三皇子為儲的人必然不敢再提起。」但他依舊是淑妃的兒子,只是沒用,不過是一個糊弄人的說法罷了。
「你也可以選擇活著,做宮中末品的御侍。」為了皇家顏面,對外也得捂著這件事。不然一個嬪妃殺人放火,也太嚇人了些,傳出去不光是淑妃生死,皇帝臉上也沒光。只是外頭人不傻,什麼猜不到?「三皇子依舊是你的兒子,只是他從此就是有個獲罪的,被貶為御侍的母妃了。哦不對,御侍,怎麼有資格做皇子的娘呢?日後你見了他,是要行禮請安的。他也不能叫你一聲母妃了。」
「不過你不管怎麼選,你娘家的權勢,爵位,都保不住了。」
淑妃的手開始抖。
「為什麼?為什麼要給我選擇?殺也好,貶也好,妾願意聖心獨斷。」淑妃聲音聽起來還是鎮定,可到底不再從容。
人有的時候,有選擇比沒有選擇更痛苦。
「皇后身為中宮,也可決定你的生死。她與朕夫妻一體,她自然有這個權利。」英瓊樓淡淡的。
「陛下當真覺得皇后就這麼好?妾幾番聽陛下說皇后心善,心軟,您當真就這麼覺得?」淑妃抬起頭,看著英瓊樓,不解,嘲諷的問。
「或許在你看來,皇后拱手將後位送給你,扶持你兒子做太子,這樣才是好吧?」付昭容冷笑:「也不一定,這樣的話,你會覺得皇后蠢笨。」
「來人,將她送回寧安殿。今夜子時之前她不能決定如何選,就賜死吧。她宮中那個宮人用的什麼毒,就給她用什麼毒。」
英瓊樓眼裡,周明不會是自己要死,定是淑妃的意思。
「陛下!」淑妃到了此時,才覺出窒息一般的感覺。
「不許她再開口,朕不想聽。」英瓊樓甚至沒有什麼要反問的。
呂忠和毛三旺一邊一個,直接將一團抹布塞進了淑妃嘴裡。
再尊貴也沒用了,到了這一步,就是個死人了。
淑妃被拉走,殿中一時寂靜。
無眠嘆口氣:「也是我這個皇后做的不好,遲遲不得皇子,難免叫人心思浮動。只是再怎麼樣,也不該如此狠辣。姐妹們都在宮中生活,平日裡再是什麼爭鬥,到底還是一家人。一家人,何至於此?」
「娘娘不要傷感,是她不堪罷了。娘娘年輕,皇子總歸是會來的,這一次就該是。娘娘和腹中子嗣都是有福氣的,經此一事更是渡過了一次劫,日後都會安安穩穩。」張昭媛道。
眾人附和。
英瓊樓掃過下面:「日後,望你們時時自省,引以為戒。」
眾人起身跪下:「妾領訓。」
「好了,都回去吧。」
英瓊樓一擺手,眾人便都告退。
被人扶著的周才人不甘痛苦的看著英瓊樓,可後者也就一開始她跪下的時候給過她一個眼神。
那眼神……平淡如水。
被扶著出了鳳儀宮,她就走不動了。歪在了宮女身上。
眾人只當她是因為淑妃害她的事心緒不平,今日天冷,眾人也不多逗留就都走了。
她扶著宮女的手,慢慢的從鳳儀宮往回走,天多冷,她心只會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