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七軍卸甲而降
次日,太陽初升,朝霞萬丈。
魏軍將士在饑寒交迫下苦撐了一宿,沒等到洪水退潮的消息,反而是等到了漢軍水師。
卻見白茫茫的漢水上,浪潮翻滾間,數百艘舟舸漸漸現形於江面之上。甲板上,將士披甲持弩,立於船沿;旌旗樹於船上,迎風而進。
「啪!」
「啪!」
縱漢水波浪滔滔,有浪高丈余,洶湧的波濤拍打船身,卻被堅固的船底撞碎,進而出清脆的響聲,難以撼動漢軍大船分毫。
「咚!」
「咚!」
伴隨著震天的軍鼓聲,浪花拍船聲與軍鼓雷聲混合在一起,形成獨特的音律。
近千艘舟舸破浪而進,數萬名漢軍將士肅然以待,軍鼓、滔浪響動而震天,這般浩大的聲勢,令困於丘坡上的魏卒,膽戰心驚。
關羽按劍而立,頜下黑白參差的長髯迎風而動,丹鳳眼微眯,內藏威氣而迫人。
見將逼近魏卒,廖化拱手說道:「君侯,賊軍七軍數萬眾,受困於丘坡、堤壩,凡有十餘處,當擊弱逼其降,緩而蠶食強敵,不宜急取。」
關羽輕撫長髯,說道:「元儉之言是為灼見,賊是有七軍,兵有三萬餘眾,乃曹操帳下之精銳。若是強取攻之,軍士折損當是不少。」
「今當令各部以利弊之語,勸降賊軍將士;若有妄動者,以弓弩遠射威之,繼而再勸賊軍歸降;若有賊將負隅頑抗,舉合眾兵四面圍擊之。」
「諾!」
于禁帳下七軍將士,關羽可是深知其利害。
作為曹操南征北戰多年的精銳,不論步戰亦或騎戰,皆多勝南軍步騎,唯南漢少數精銳可以抗衡。今下七軍被困丘坡高地上,雖是插翅難逃,但若硬碰硬,恐也會給漢軍造成不少的損失。
當然關羽也是眼饞七軍近三萬的精壯漢子,即便礙於敵卒的身份,不能收編大部分為己軍作戰,但精選其間勇士,賜予妻宅,以為征戰之用,並非不可為。
甚至將三萬賊軍俘虜,不收編為兵,而是或貶為官奴,或編戶為民,讓他們挖礦、種田,都能為南漢做出不少的貢獻。
探馬舟舸穿梭,呂蒙、龐德部收到關羽軍令,各引萬人兵馬而進動,按照劃分的區域,各自去勸降七軍將士。
關羽率萬人而進,包圍了于禁及其周圍的幾座丘坡,舟舸四面陳列,鼓聲漸息。
「奉大漢大將軍羽令,今下凡是歸降者,不計過往之失,皆以歸義之士論之。」
舟舸上,漢軍水師在將校的帶領下,高呼道:「昨日雨大風急,料諸位已是饑寒交迫。今下不如上舟歸降,隨我等回營,享熱湯飯疏。」
「諸位遭洪水圍困,已插翅難走,除降我軍外,已無他法。」
「還不速速歸降我軍!」
南漢水師停泊於江上,用那高亢的嗓音,不同的話術,勸那些受困的魏軍將士歸降。
幾番言語下,受困於漢水的魏軍則已是有所心動。
「將軍,今下當如何是好?」
秦鹿望著周圍於漢水上游弋的南漢水師,神情多有惶恐,問道:「今無路可走,是否歸降關羽?」
于禁拄矛按劍,用那布滿血絲的眸子,看著已有歸降之心的秦鹿,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昨夜飽受心靈折磨,在歸降與成仁上猶豫不決。年紀大了,一晚沒睡,走路都有些打晃,需用長矛拄著,方能正常行走。
「將軍!」
「將軍!」
周圍數十名大小軍官見于禁持矛拄地而來,紛紛簇擁到于禁周圍左右,各有言語訴說,甚是嘈雜。
望著眾將校渴望的眼神,于禁咳嗽幾聲,說道:「容我觀敵形勢,再定奪戰、降之事。」
說著,于禁從人群中而出,站在丘坡邊緣,眺望今時之形勢。
見到關羽及其帳下軍士乘舟舸,將各個山丘團團圍住,粗算舟舸數目,合有三萬之盛,誓有全部吃下七軍之念。
「將軍!」
秦鹿指向不遠處的丘坡,喊道:「嚴壽率部歸降了!」
于禁抬頭望去,卻見左側的山丘上,將軍嚴壽率帳下三千多名軍士向漢軍獻劍歸降,捨棄身上的甲冑、軍械,穿著單衣,有序的走上大船,成為漢軍的俘虜。
遺棄在山丘上的甲冑、軍械則由另外的漢軍輔兵士卒上岸拾起,繼而裝到其他船上,與降卒一同送回大營。
「將軍?」
秦鹿用那哀求的眼神看著于禁,說道:「昨日雨水交加,不少軍士挨飢受寒,已無可戰之力。」
于禁下意識掃視周圍軍士,卻見有幾名士卒臉色蒼白,咳嗽流涕,此是為受寒之症狀。
于禁眺望豎有『關』纛的斗船,再次長聲而嘆。
思量少許,于禁心中已有決定。
拄著長矛,于禁領著左右,走下丘坡,喊道:「能否請關將軍相見故人一面!」
半響後,關羽從于禁之求,乘舟舸近山丘,隔有數十步。
關羽站在起伏的船頭,望著狼狽的于禁,笑道:「我與文則十餘載未見,能於樊城相會,甚感幸焉!」
于禁扯著嗓子,羞愧答道:「禁被漢水所困,敗於君侯之手,或是為天意也!」
關羽捋著長髯,笑道:「昔許昌相會,陛下深感文則禮待,今已在武漢設有筵席,還請文則過江敘舊。」
關羽作為勝利者,毫無盛氣凌人之貌,其言語多有給于禁留面子。將于禁兵敗,說成二人於樊城相會;將送他至武漢,說成劉備請于禁赴筵。
然關羽為何這般說,或是關羽本身的道德節操,或是念及他在曹操手下為客將的日子。
于禁猶豫幾許,說道:「我受曹公之命南下,今受困於漢水,諸將或戰或降,無統一之言。不知能否請雲長寬限幾日,容我安撫諸軍之後,棄甲舍戈以向雲長歸降。」
「君侯萬不可從!」
費禕急忙說道:「此是為于禁緩兵之策,其欲待大水退卻,繼而收聚眾兵。」
「於文則!」
關羽收斂笑容,神色沉了下去,說道:「我待君以誠,君何以欺我乎?」
說著,關羽放緩語氣,說道:「諸軍歸降之事,當不勞於君。今當請於君卸甲舍兵率部上船,歸營享熱湯飯蔬,以去風雨之寒。」
聞言,于禁持矛猛戳泥濘的土壤,憤然說道:「曹仁匹夫,無謀短見。今七軍之敗,皆由你所致也!」
言語發泄後,于禁扔矛於地,嘆氣說道:「命丘上軍士棄戈卸甲,向關羽歸降。」
「諾!」
有了于禁這般言語,丘上魏軍恍如解脫了般,如同逃出生天,紛紛舍戈卸甲,任由漢軍收降自己。
于禁離岸登舟,向關羽奉上讓他的長劍。
關羽接過長劍,近距離打量憔悴的于禁,心有不忍道:「文則初至江漢,不知水情山勢,遭漢水泛濫,淹及諸軍,是謂情有可原。」
于禁偏頭而嘆,說道:「君侯有所不知,我與閻行曾畏漢水水情,向曹仁求命移寨,及至北三、四十里郾城下營,然曹仁以樊城危急為由,命我移至樊北十里下營。不料今歲漢水大溢,淹及我軍之所在。」
得聞其間密事,關羽大笑不止,說道:「文則且入船艙休整,待某回軍與君敘舊。」
待于禁被武士帶走,關平感嘆說道:「父親,曹仁久鎮襄樊,但卻不深解江漢水情,今七軍之敗當非于禁之過也!」
關羽微微挑眉,冷笑說道:「此是為于禁推卸之言語,于禁是為七軍之主將,雖受曹仁節制,但卻可繪營壘輿圖,上疏送於曹操。然于禁嚴而無略,信曹仁所下之令。今七軍之敗,豈能無于禁之過乎?」
關羽看得透徹,七軍兵敗之鍋全扔給曹仁,則多有不公允,于禁作為主將必然要分鍋。
隨著于禁卸甲歸降,加之漢軍的攻心之策,受困於漢水之間的魏軍將士幾乎全部歸降。然總有少部分人負隅頑抗,困守堤壩上的閻行擔憂許昌妻兒,不願歸降龐德。
閻行持槊而立,喊道:「龐令明,令兄及故主皆在中國任職為將,今何不與我配合,率舟舸救出七軍,進則可解樊城之圍,退則可率軍歸義,然無論如何皆可得陛下重用也!」
龐德似乎感受到船上將官異樣的眼神,勃然大怒,罵道:「曹操殺帝篡位,罪大惡極,我豈能為狗賊效力!」
「來人,放箭!」
伴隨著龐德的軍令,甲板上的軍士拉弓上箭,將手中箭矢射向丘坡高地。
破空聲乍響,高地上的魏軍將士因逃水避難,缺甲少盾之故,對於箭矢毫無防禦能力,箭如雨下,魏軍將士多有哀嚎。
閻行持槊撥弄箭矢,縱有所漏,但所幸自著甲冑,箭矢難傷要害。
一波箭矢威脅下,龐德阻止了軍士繼續放箭,喊道:「閻行,今于禁已降,你還不如速歸降!」
得聞此語,將軍董衡捨棄用於擋箭的馬鞍,說道:「閻將軍,敵寇四面包夾射箭,今軍士死傷眾多,何不歸降漢軍!」
閻行對董衡的話沒有回應,心中在那猶豫思考。
見閻行沉默不答,董衡直接不管閻行,高呼喊道:「願降漢軍者,隨我而來!」
見董衡這般無禮,閻行多有憤怒,喊道:「董衡怎敢如此?」
「今臨絕境,死戰已無意義!」董衡持劍喊道。
在閻行於與董衡言語爭執間,龐德早已持弓在手,瞄準高地上的閻行。
隨著甲板在江水上起伏,龐德眼睛緊盯著閻行。在幾個呼吸的調整下,箭矢已鎖定閻行的胸膛。
「嗖!」
弓弦震動,箭矢破空。一支利箭滑過天空,正中閻行的胸膛。閻行吃痛一聲,腳步踉蹌幾下,直接倒地。
龐德扔下弓箭,喊道:「閻行已死,還不速速歸降!」
聞言,董衡反應過來,上前補了一劍,徹底了結閻行。然後率部殺死閻行左右親隨,繼而在龐德的指揮下,舍甲棄兵上船歸降。
龐德割下閻行首級作為己之功績,載著董衡、董超二名降將及八千餘名降卒。
龐德立於船頭,心情甚是愉悅。
然歸隊復命途中,卻見魏督將成何單駕小舟欲逃向樊城,被呂蒙帳下假軍侯冉省率舟舸追上,死於漢卒所發的長箭之下。
成何一頭栽入浪花滔滔的漢水下,屍體被浪花所捲動,消失於江面上。
龐德望著壯烈成仁的成何,謂左右說道:「雖是敵將,然此人之壯烈,我甚敬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