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人心難測
魏國,鄴城。
天子以河東、河內、魏郡、趙國、中山、常山等十郡作為魏國之地。曹操行三辭三讓之事,拗不過劉協的冊封的詔書,最終受封魏公。
在許昌受封后,曹操北歸鄴城,立宗廟,設文武。時以荀攸為尚書令,毛玠、涼茂為尚書僕射,鍾繇為大理,王朗為魏郡太守……。
魏國雖立,但世子空缺,頗是讓人浮想聯翩。
曹操身襲魏公袍,威武迫人,楊修、孫權等眾侍從身後隨行。
行走間,曹操卻見有工匠在大門那比量尺寸,似乎在那重新製作新門。
「拜見魏公!」
見曹操而來,工匠跪地迎接。
打量大門,曹操嘴角微揚,問道:「誰讓你等改建此門?」
「這~」
領頭的工匠猶豫少許,說道:「我等聽從丞相之命,改建此門。」
「呵?」
曹操看向左右,淡笑道:「孤何時讓你等改建此門?」
見狀,楊修趨步行至曹操左右,答道:「啟稟魏公,那日魏公於門側寫有『活』字,門內有活,實乃『闊』字。修竊以為魏公當是指門太寬,故在下命工匠重建此門。」
「哈哈!」
曹操捋著鬍鬚,皮笑肉不笑,說道:「德祖真是機敏過人。」
「魏公過譽!」
楊修自以為了解曹操之意,跟著笑了幾聲,謙遜說道:「不知魏公滿意此門否?」
孫權心中冷笑,說道:「魏公,權以為此新門太窄了,應當寬些,這般才好看。」
曹操讚賞地看了眼孫權,說道:「仲謀所言有理,此門當寬,不當窄。」
「這?」
楊修頓時懵逼了,是他理解錯曹操的意思嗎?
莫非曹公是指門窄,而非門闊?
曹操手撫在腰帶上,笑道:「孤於門上寫『活』,並非是嫌門闊,而是讓你等把門加寬些許。」
「諾!」
望著曹操遠去的背影,楊修略有呆滯。
孫權路過楊修的身側,臉上隱約露出不屑之色。
論機智,他不如楊修。但若論領悟曹操之意,楊修可不如他孫權。
曹操不因楊修猜中他的心思而不開心,而是在於楊修不曾請示曹操,便擅作主張吩咐工匠改門。
這讓曹操怎麼會開心呢?
孫權說出那番話,實際上是給曹操選擇的餘地,是贊同楊修的話,還是選擇打壓楊修。
毫無疑問,曹操選擇了打壓。他要讓楊修知道別耍什麼聰明,自作聰明地認為猜透他的心思。
楊修趨步趕到曹操的身側,說道:「修錯會魏公之意,請魏公責罰。」
曹操拍了拍楊修的肩膀,笑道:「德祖機智過人,然有時亦當多思,以免有所紕漏。」
「諾!」
「魏公,諸將文武已在銅雀台,等候魏公親臨。」侍從稟告說道。
「善!」
曹操在侍從的簇擁下,親臨銅雀台宴。
在鼓樂聲中,曹操趨步而上階。文儒武威皆列站於銅雀台上,衣冠楚楚而立。武士持斧鉞、戈戟,威風凜凜以示眾人。
「臣等拜見魏公!」
曹操站在銅雀高台,左右文武齊聲而呼。
「免禮!」
曹操示意左右免禮,笑道:「孤與諸位征戰天下數十年,討董卓,伐袁紹、滅呂布、破烏桓,方中國始安。今日之宴,當酬諸君征戰、案牘之勞,盡情暢飲,興盡而歸。」
「諾!」
眾人拱手應道。
少頃,鼓樂之聲響徹銅雀台上,武士齊誦讚歌,歌姬盛裝而舞。
曹操手握玉樽,飲酒觀舞,撫須得意。
飲酒間,曹操見坐下馬超悶悶不樂,問道:「孟起,今日大宴為何不了?莫非酒食不如卿意,亦或是歌舞不美乎?」
馬超猶豫少許,說道:「啟稟魏公,關西之地寡有如此盛宴,亦少有如此秀美舞姬。」
「那為何不樂?」曹操放下玉樽,笑道。
「大丈夫當馳騁沙場,建功立業。今超久居溫柔之鄉中,丈夫之志將墜也!」馬超嘆息說道。
曹操捋著鬍鬚,笑道:「孟起深得孤心,昔孤年輕之時,欲立建功名,驅除俘虜,北討鮮卑,得封征西將軍。然今老朽,亦難捨沙場。」
說著,曹操舉起酒樽,說道:「天下未平,壯士仍有用功之時。卿若願意,可隨孤南征巴蜀,殺敵立功。」
馬超舉著酒樽,受寵若驚,說道:「魏公榮待在下,超豈敢不為魏公效力。」
曹操目光落到馬騰身上,笑道:「壽成能有孟起為子,實乃君之厚福,孤不甚羨之。」
馬騰面容謙卑,笑道:「犬子略有勇略,安能與丞相膝下公子相比。」
曹操將玉樽內的酒水一飲而盡,說道:「孤子丕看似文武兼濟,但武略卻是難言出眾,難言知兵;子植雖文采飛揚,但豪放無束,難擔大任;子彰雖勇武敢戰,但難將大軍。孟起雄烈過人,兼資文武,實為一世之俊傑啊!」
渭水之戰中,曹操雖數月擊敗馬超,但是馬超的勇武及指揮能力都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當然僅是於此,曹操可不會有這般言語,核心在於曹操為他的繼承人而憂愁。以今天下形勢來看,劉備短期之間,必然是滅不掉的。
他的下一代繼承人必須有處理這種亂局的能力,若是曹丕文武兼濟,甚是出色的話,他也不至於猶豫不決,難下決斷。相比之下,馬超出色許多,既然能打仗,又能指揮大軍,令人頗是羨慕。
馬騰連稱不敢,換著角度來稱讚曹丕、曹植等曹操子嗣,並示意馬超也說話,省得得罪曹丕、曹植、曹彰兄弟。
然出乎他的意料,馬超在沉思半響後,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猛地起身出列,單膝跪地說道:「超幸得魏公賞識,今公若不棄,超願拜公為義父,赴湯蹈火,在所不惜。」(注①)
「這~」
馬騰面露著急之色,喊道:「超兒不可如此。」
曹操坐在榻上,見跪地的馬超,捋著鬍鬚,不知深意如何。
賈詡暗暗叫苦,起身出列,拱手說道:「詡壺中無酒,可否取魏公案上酒水否?」
「准!」
曹公目光閃爍,得見賈詡神情,便知其有深意。
借著取酒的機會,賈詡低聲說道:「明公可記丁原、董卓之舊事乎?」
不待曹操反應過來,賈詡取過酒壺便抽身而退。
見賈詡退下,曹操猛地驚醒過來,馬騰曾經差點死於他手,多賴成公英出聲勸阻,馬騰才沒被他弄死。如此看來,馬超並未多麼在意馬騰的性命。馬超或許想用這個來換取他的信任,今時怕是不能相信,往後多考察馬超方行。
曹操下榻扶起馬超,笑道:「孟起誠心,孤已知之。然孟起為孤帳下大將,言為父子多有不妥。往後孟起待孤以忠,孤待卿以恩,雖非父子,但亦勝父子,不易美哉!」
說著,曹操挽著馬超的手,故意說道:「孟起醉也!孤亦醉也!」
「諾!」
馬超臉色紅燙,深感尷尬。他本想借著曹操的信任,返回關西尋機重新立基,但卻不料曹操反應過來,否決了他的請求,也收回了剛剛的話語。
看了眼賈詡,馬超心中咒罵了句。
似乎想緩解氣氛的尷尬,曹操挽著馬超的手一同上榻,以示他們二人的親近。在曹操的話語及行為下,尷尬的氣氛已然逝去。然這幾幕盡入曹丕眼中,念著之前的話語,曹丕對馬超已有了不爽。
孫權目光在不斷打量馬超,似乎另有心思。
就在宴盡歡樂之餘,侍從趨步上台,拱手說道:「啟稟魏公,劉璋遣使急報,言關羽已破江州,今巴蜀門戶大開,怕是不能久撐多時。劉璋望請魏公發兵救援,誓為臣屬,不敢再叛!」
此軍報說完,在場文武議論紛紛,似乎對劉備的速度感到驚嘆。
「魏公!」
荀攸起身出列,拱手說道:「啟稟魏公。江州,巴蜀之門戶。江州被破,若不發兵救援,巴蜀必被劉備所得。今宜發兵速下,不可猶豫!」
曹操臉色微變,說道:「孤本欲明歲南征,今下江州城破,將不得不征矣!」
頓了頓,曹操思慮說道:「漢中者,巴蜀之北境,欲入巴蜀,非圖漢中不可。今劉備委儒生陸遜固守,宜當先取漢中,下望巴蜀。」
「來人!」
「在!」
「命征西將軍夏侯淵督隴右兵馬先行,令其為我大軍先鋒。」曹操說道。
「諾!」
「魏公!」
見曹操在布置進軍事宜,賈詡上諫說道:「為讓敵寇不辨虛實,丞相可命曹征南發兵向公安,以驚敵寇。」
曹操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來人命征南將軍攻公安,放出風聲言孤舉兵下江陵,以讓劉備難以分辨我軍進軍方向。」
「諾!」
說著,曹操看向馬超,笑道:「將軍曾經兵破漢中,今時南征,當有勞孟起隨征,破敵鋒芒也!」
馬超喜上眉梢,拱手說道:「超當為魏公效力,圖謀漢中,以兵向巴蜀。」
①《典略》:超謂約(韓遂)曰:「前鍾司隸任超使取將軍,關東人不可覆信也。今超棄父,以將軍為父,將軍亦當棄子,以超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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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