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沅水之誓
劉琦患病行游沅(yuán)水,出乎眾人之料。
潘浚勸言時值臘月,天寒江水冷,怕使病情加重,勸劉琦臥躺府內,不可輕動。
然劉琦卻不願久呆屋內,被那刺鼻的中藥味長期包圍。他也可以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日漸虛弱,今時若再不出行,怕是再也難以動身了。
車馬停下,侍從攙扶劉琦下車。裹著大氅,呼吸新鮮的空氣,劉琦頭腦不由清醒幾分。
「咳咳~」
劉琦咳嗽幾聲,駐步江畔,瞭望荊楚的大好河山,嘆息說道:「荊山楚水,秀麗壯美,幅員千里,恐孤難以再見!」
潘浚勸慰道:「使君保養身體,必能痊癒,何出此言乎!」
劉備見風勢不小,擔心劉琦的身體,說道:「今江畔風大,伯瑋既見山水,不如歸府休息,以免再受風寒。」
「無事!」
劉琦掙脫侍從的攙扶,說道:「今江水秀麗,玄德公可陪孤走上一會。」
「善!」
在劉磐不滿的目光中劉備扶上腿腳發軟的劉琦而走,對熊翰問道:「劉備久留不走,今時使君又喚其入上前。不知使君與劉備商談何事?莫非使君意屬劉備,或是劉備有繼荊楚之念?」
熊翰捋著鬍鬚,沉吟說道:「將軍,劉備遠赴千里而來,必是從荊州之中得到使君病重的消息。以翰觀之,劉備必有奪位之念,使君今下應是猶豫不下。」
劉磐觀望隨行文武,皺眉說道:「能知提前會劉備者,僅寥寥數人。卻不知何人吃裡扒外,迎逢劉備入主荊楚。」
熊翰搖了搖頭,說道:「今時翰亦不知此人,或許日後能知。然劉備入荊,以其之才略,是為使君之勁敵,當以深備之。」
當劉磐後知後覺發現劉備的意圖之時,劉琦與劉備正在暢聊當中。
劉琦緩步慢行,問道:「叔父從何人口中得知孤患病?」
劉備心中一緊,笑道:「伯瑋何出此言?」
「仲邈、仲宣、承明,亦或是州府中的其他人?」劉琦問道。
劉備來得太快了,以濡須口到漢壽的腳程,若是劉琦派出的使者通知,劉備怎會這麼早到。劉琦得知劉備入漢壽,便知必有人向劉備通風報信,欲助劉備繼位。
劉備不慌不忙,說道:「不敢相瞞伯瑋,乃州府主簿向朗。」
劉備怎麼可能把霍峻扔出去,若是告訴劉琦真相,就怕劉琦會惱羞成怒。今下唯有把責任給向朗,向朗保全簡單。且向朗也確實有派人知會過諸葛亮,僅是比霍峻晚了幾日。
「襄陽之亂,棄官南奔,攜民逃難者向朗,向巨達?」劉琦問道。
「正是!」
劉琦嘆了口氣,說道:「叔父能得人心,孤不如也!」
自家主簿心向劉備,你讓劉琦還能說什麼呢!
沉默半響,劉琦駐足於江畔上,眺望江對岸的山嶺,喘氣問道:「叔父既有大志,不知可否談談?」
似乎察覺到劉琦的深意,劉備直言不諱說道:「今天下之患,最大莫過曹操。我吳楚於金口重創曹操,曹操欲渡江滅吳楚,已是難成。」
「我吳楚之地,有長江千里之險,舟舸千艘,當無懼敵於江北。今下唯有上游巴蜀是為大患,若被曹操所得,我吳楚將岌岌可危。時中原之卒臨江北,巴蜀之眾據江水,交越之師兵荊南,恐不日將亡。」
「備以為吳楚合力,可先於曹操據巴蜀,後又南並交越,地有揚、荊、益、交四州。時有秦嶺大山為天險,又有江水萬里為長城,兵馬數十萬,百姓千萬。雖難復中原,但吳楚卻進退有餘,不畏曹操之兵。」
「然後呢?」
見劉備點到為止,劉琦追問道。
劉備猶豫半響,說道:「可建國立業,與曹操對峙,待天時有變,進據中原,光復漢室。」
「建國立業,光復漢室!」
劉琦喃喃而念,感慨說道:「叔父之志,非我所能比。自領荊楚以來,琦以為能復先君舊土亦是大幸,安敢想建國興漢之事。」
僅能說每個人追求不同,能像劉備年近五旬,仍思求興復漢室者。除他之外,世間怕是找不到第二個人。
寒風吹過,劉琦咳嗽幾聲,裹緊大氅,問道:「巴蜀險峻,有三峽千里之險,入蜀艱難。叔父怎敢斷言,能克巴蜀?」
劉備臉色淡然,直言說道:「益州使者法正已暗投我,出川之將孟達也為我所用。且別駕張松已獻益州機密輿圖與我,為我取蜀之內應。」
平淡的語氣說著不尋常的話,劉琦已被劉備所透露出的消息給震驚到。剛打完金口之戰不久,劉備居然已將手伸入巴蜀之中。
劉琦收斂驚訝的表情,感慨說道:「叔父雄才蓋世,果能與曹操較量者,非叔父不可。」
益州難取,眾人皆知。劉琦本以為西取益州,南下交州,屬於是口頭計劃,卻不料劉備已經在實施當中。今劉備這番言語,足以讓劉琦重新深思吳楚合。
沉默良久,劉琦問道:「若琦不幸離世,將荊楚託付與叔父,不知叔父何以待我子嗣?」
劉琦目光緊盯著劉備,生怕錯過劉備臉上的表情。
劉備聞言,面目肅然,說道:「伯瑋以大業相托,備不敢薄之。從今往後,伯瑋子嗣則為備之子嗣。」
說著,似乎感覺言語不夠真誠,難以讓劉琦信任,劉備用手指向沅河,沉聲說道:「今沅水在上,備誓言若得伯瑋託付,則伯瑋子嗣是為備之子嗣。」
「若能立國興漢,劉溥、劉潮得封諸侯王,世襲永存,與國同休。黜國則以殘害親兄論之,罪不容赦!」
「若違此言,鬼神共棄!」
「昔光武指洛水為誓,不計朱鮪殺兄之罪;今時備不才願指沅水為誓,力保伯瑋子嗣富貴。」劉備沉聲說道。
「沅水之誓?」
劉琦已是相信了劉備,兩漢仍有春秋遺風,指水立誓,又有鬼神在上,已是最高的誓言。
「叔父之心,琦已知之。」劉琦思緒紛亂,說道:「今時風寒,且先回去吧!」
劉備攙扶劉琦,補充說道:「若伯瑋立翰宏為後,備亦會助之,保全伯瑋基業。」
劉琦深思不語,緩步而行。今下的他雖偏向了劉備,卻不知如何回復劉備,他需要時間去思考。或者要等到某個時刻,才會給出他的遺命。
二劉歸來,眾人見二人神色不同,不由在私下竊語,猜想發生了什麼事。
在歸程的路上,諸葛亮尋機問道:「主公,劉荊州何意?」
劉備環顧左右,低聲說道:「伯瑋託付基業於我之意,我指沅水立誓,然伯瑋仍在猶豫當中。」
諸葛亮輕撫羽扇,說道:「今劉荊州猶豫不決,非是因主公,而是在劉國安身上。」
「此法有何解之?」劉備問道。
諸葛亮沉吟少許,說道:「劉國安性情急躁,寡有謀略。其率兵馬屯於漢壽城外七十里,有舉兵入漢壽之意。今若能逼其用兵,則大事成也!」
「逼其用兵?」劉備目光閃爍,說道:「劉國安並未害我,今怎能害他?」
諸葛亮拉著劉備的袖子,沉聲說道:「劉國安有爭位之意,與主公豈能同存?主公欲上位,劉國安豈能善罷甘休。事成之後,免劉磐官職,賜錢宅監視,留其性命,今時竊不可學婦人優柔寡斷之舉。」
「計何出?」劉備問道。
「如此……,如此便可!」
三章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