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72. 戰後，再駁三分(410)

  一夜大火之後，天方大明。

  漢軍各寨都在打掃殘餘，撲滅剩餘明火等，順便統計損失。

  「報大都督，今夜我軍大營損失近六千餘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東南大營長沙兵。其餘各營多則一兩千，少則不到百人。」

  馮習對這個損失倒是沒有太大的意外。混亂了一夜之後，直到天色大亮各部才重新建立聯繫。實際上從半夜開始大部分吳軍就已經被剿滅殆盡，剩下的時間基本都是在收攏潰軍和抓捕吳軍殘兵敗將。

  馮習也是才知道東南大營劉寧、杜路二人不光是完全沒聽他的做好防火措施，甚至每夜還在偷偷飲酒。等到今夜馬忠殺入他們大營，他們也是爛醉如泥，甚至直接投降了馬忠。

  等到馮習聽到劉寧指著劉備怒罵劉大耳的時候，直接笑噴了。哥們兒是真的不給自己留後路啊，這麼實誠。

  「先繼續收攏殘兵，我親自去見陛下。文進你也別在這傻乎乎地杵著了，你水師大營不需要人坐陣是吧？該幹嘛幹嘛去。」

  馮習看到還在自己大營中一副悠閒的張南，也是懟了他兩句，讓他速速滾蛋，不要坐著自己的位子擱哪兒翹二郎腿了。

  「你這不識好歹的馮休元！若不是我親率部隊前來助伱，這陸遜怕是早就逃之夭夭了！現在你倒是過河拆橋的一把好手！」

  張南聽到馮習那敷衍的趕人之語也是跳起來怒罵了馮習幾句。

  「哪來的過河拆橋？你不會無懈可擊啊？邊兒玩去，或者你也可以和我一同去謁見陛下請罪。」

  馮習忍不住白了張南一眼，聽到馮習的話張南也是大喜過望，連連點頭，準備與馮習同去見劉備，刷刷臉總是好的。

  「王司馬？昨夜可曾安好？季常兄，我所言不錯吧？」

  馮習和張南一路向著中軍走去。由於馮習提前知會過馬良，所以大部分文臣昨夜火起之時都在吳班後營或者自己的南營之中，完全沒受到影響。

  歷史上本來該死於亂軍之中的馬良、王甫、程畿等人今天也是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還得多謝馮都督提醒、救命之恩。若我等昨夜貿然駐於其他營中，恐早已身死。」

  馬良也是向著馮習一拱手，鞠躬拜了一拜，以示保護和提醒之恩。尤其是王甫，若不是之前馬良提醒，他本來是在東南營中的，要是沒和馬良一起來馮習的南營居住，怕是自己昨夜已經死於大火或者吳軍亂軍中了。

  「諸位大人無須客氣，這本來就是本將職責所在。諸位大人不若與我一同前去謁見大王，順便處理處理後續的事情。」

  馮習說著，還指了指身後張南提溜著的，被捆成粽子，嘴裡塞著破布條的陸遜。

  「休元，此武將是何人？」

  馬良和馮習一併前往中營的時候也是問了一嘴。

  「此人便是昨夜襲營的主謀，東吳現任兵馬大都督，陸遜陸伯言。此人與吳將李異一同率軍殺入我神武營大營之中，倉皇之下被張都督截住退路，被我生擒。」

  馮習說的無比愜意，仿佛出門撿了顆白菜一樣，但是馬良可是吃驚不已。生擒東吳兵馬大都督，這可是天功啊！加上昨夜馮習指揮得當，一場火攻夜襲愣生生被他打成了誘敵深入……

  「看來潛龍今要出淵了。」

  馬良忍不住在心中想到。

  馮習等人也是來到了劉備大營。劉備一夜沒睡，穩坐中軍，就在等著戰事平定，或者吳軍殺來自己與之決一死戰。不過現在看來自己是賭贏了。

  「陛下，大都督馮習、水師都督張南、侍中馬良、軍司馬王甫等求見。」

  傅肜進帳來低聲匯報。

  「休元和季常他們來了？讓他們進來吧。」

  眾人進得帳內，也是跪地行禮，馮習看到老劉胳膊中了一箭也是有些驚慌，惡狠狠地剜了傅肜一眼。

  「諸位愛卿免禮。休元，昨夜一戰損失如何？」

  劉備擺了擺手，讓眾人不要再客套了，而是徑直詢問馮習昨夜的傷亡。

  「回陛下，昨夜我軍傷亡在六千左右。大部分潰軍今晨已經歸營，實際上的損失沒有那麼大。文武將領方面，除了劉寧、杜路反叛被殺以外，其餘眾人皆無損失。

  我軍東南大營因劉寧、杜路二人處置不利加上後續背反所以被吳軍焚毀，張苞、關興、匡輔幾位將軍所在的西南大營局部受損，趙融、向寵等將軍所在的西大營稍稍受損；神武所在南大營、吳班將軍負責的西北大營幾乎無損，除東南大營外其他營地今日就可重建完畢。」

  馮習把昨夜的損失向劉備如實報告，劉備聽完也是點了點頭。

  「休元辛苦了。若不是休元安排得當，昨夜我軍必然潰敗，損失又何止六千？」

  「陛下，末將請治末將與中軍別督傅肜之罪。」

  馮習瞥了眼傅肜也是請罪道。

  「你等何罪之有？」

  劉備倒是好奇起來了。

  「我身為大都督，不能及時察覺劉、杜二人心懷不軌，且營地不整，是為過錯。傅肜作為中軍別督，率領白毦兵，其本職就是保護陛下，今陛下受傷，乃是傅肜所過，故請求陛下治其之罪。」

  馮習也是以退為進，自己把這兩個疏漏說出來，總好過後續被其他人捅出來好吧？

  「益忠昨夜救下關興、張苞二位賢侄，耽誤了些許時間，非他之過；即使丞相都難以料定萬事，休元又如何能知劉、杜二人竟會行叛逆之事？休元已然做到最好了，你二人皆是無罪。」

  老劉一句話就把這事兒翻了過去，讓馮習心中不由得稍微鬆了一口氣。

  「我軍損失既然如此，那吳軍如何？」

  聽完了自家的損失，劉備也詢問馮習昨夜的斬獲情況。

  「稟陛下，昨夜我神武營斬獲敵首七千餘，俘虜不計其數。各部均有斬獲、俘虜。統計之後昨夜吳軍總計死傷一萬兩千餘眾，投降一萬六千餘人，另有數千人不知所蹤，大概為逃兵或者潰兵。」

  馮習如實匯報。他大概算了算，昨夜實際來攻擊漢軍大營的吳軍應該有上三萬之眾，估計這已經是陸遜手裡的所有牌了。

  「哈哈哈，馮都督，剩下有四千餘人，在我這兒！」

  外面一道笑聲響起，一名儒雅的文士穿著盔甲走了進來，正是昨夜追殺周泰之人。

  「拜見陛下。」

  來人進得帳內自然是先與劉備見禮。

  「公衡快快請起。你方才所說，是何緣由？且細細說來。」

  這員儒將正是鎮北將軍兼治中從事黃權黃公衡。

  「十幾日前，微臣收到了大都督親筆信，信中讓我注意天氣與我大營動向。若是哪天東南風大作，我大營有火光，當準備來救；若是發現我軍大營沒有潰散，則去吳軍退路，截殺吳軍。

  昨夜微臣見到我軍大營火起，當即命令我部渡江，我觀大營除了東南以外均無火光，料定我軍尚未潰散，遂率本部兵馬前往吳軍撤往江陵必經之路設伏。果然發現吳將周泰率幾千殘軍從此路過。

  我軍將周泰所部全數殺潰，或死或降，唯有周泰仗著水性高超，被我軍困於江邊居然跳江而逃。」

  黃權說完眾人也是明白了，馮習居然早就預料到了敵軍會來襲營？

  「休元你是如何得知吳軍會縱火襲營？」

  劉備看向馮********，我軍勢優，吳軍兵少且士氣低落，絕無半分正面擊潰我軍的可能。唯有求助於自然之力擊潰我軍。我軍於林中紮營，且東吳善使火攻，故末將猜測若吳軍來犯，必用火攻，故對此頗有準備。」

  馮習早就想好了藉口，也是出口成章，讓老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這話說的，看著像是自己故意露個破綻，實際上自己還真不是這麼想的。若不是馮習安排得當，漢軍恐怕真的會大潰敗，自己恐怕都不是只中一箭就能了事的了。

  「咳咳，休元果然有謀略。可惜，未抓到陸伯言此人，讓東吳還有存續可能。」

  劉備似乎有些可惜。

  「陛下容稟，陸遜現就在帳外。」

  「哦？！休元快快說來，你是如何逮住此賊的？」

  馮習也是把昨天陸遜帶人直衝自己大營的經過一說，劉備忍不住撫掌大笑起來。

  「哈哈哈，若是其他人倒真叫這陸伯言走了。不料造化弄人，他居然直接沖入了神武營大營之中，真可謂自投羅網。」

  「陛下，水軍都督張南遵末將之命，亦是殺潰了吳將丁奉之兵，且來援大營，亦有功勞。

  昨夜吳軍含大都督陸遜在內，吳將馬忠、淳于丹、宋謙、李異、劉阿等皆被擒、殺。」

  「好好好，諸卿真乃我大漢棟樑。有各位在此，我當無虞矣！」

  劉備也是心情大好，連贊眾人。

  「諸卿且下去暫歇，帶陸遜上來，朕要與其單獨談談。休元你先莫走，且坐於一旁。」

  劉備揮了揮手，打發走眾人，留待日後自有封賞，此刻劉備卻是有很多疑惑，想要和陸遜聊聊。

  作為劉備這邊的大都督，馮習也被劉備留了下來，坐在一旁的行軍椅上。

  「進去！跪下！」

  兩個士兵押著陸遜進來，強行把他按倒在地，讓其跪拜劉備。

  「好了，爾等退下吧。」

  劉備擺了擺手，等帳中只剩下自己、馮習、陸遜後，才繼續說話。

  「休元，當日出兵之時，你曾經駁斥過孔明的三分論，認為當滅吳再伐魏，是否如此？」

  劉備沉默了片刻，也是沒急著搭理陸遜，而是先問馮習。

  「是，陛下。末將至今也是如此想法。東吳向來不守諾言，酷愛背信棄義，且下手狠辣。與其留此惡鄰在旁，不若蕩平東吳，讓我大漢全據長江。屆時北伐亦可多路同進。」

  馮習起身繼續說著自己的想法。

  「嗯，現在看來休元此言倒是頗有幾分道理。」

  老劉似乎經歷了昨夜，感觸頗多，帶著一種老年人特有的滄桑，點了點頭。

  「休元，你且給陸遜鬆口，朕有幾句話要問他。」

  馮習起身，來到陸遜身前，拿掉了陸遜嘴裡防止咬舌的破布。

  「漢帝請恕末將無法行大禮。」

  陸遜不咸不淡地開口說道，劉備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陸遜，陸伯言，朕想問問，你為何有此毒計？莫非你東吳就不願坐下來，與朕好好談談麼？」

  劉備看向陸遜，非常認真地問道。

  「……遜既受吳王之恩，當以大勝報之。」

  陸遜看起來答非所問，但是劉備聽懂了陸遜的意思。他覺得孫權對他國士之禮了，所以肯定要用最大的戰功去報答吳王。

  那還有什麼戰功比幹掉自己這個漢大帝更大的戰功？

  「所以說，你所思所想，就是如何將朕，還有剩下的漢軍盡數埋葬於此？那你可曾考慮過後續我大漢如何匹敵曹魏？爾等東吳又如何對敵？！」

  劉備真的是被陸遜氣笑了，拍桌起身，看向陸遜。老劉沒殺韓當這種重將，同時不讓馮習把陸遜這幾萬人趕盡殺絕的原因就是老劉還在為大勢考慮。

  老劉還是有些偏向於三分天下的方針的，若是孫權派人來，移交降將，歸還荊州，那麼這幾萬吳軍就可以放歸江東，繼續抵抗曹魏，不至於讓東吳無兵無將。

  結果自己是這麼考慮的，然後現在陸遜想的就是把自己這近十萬人全部弄死，回去給吳王邀功？那後續怎麼辦？

  「陛下何須與他講那麼多。東吳自魯子敬後，再無遠見之輩，自呂蒙起都是目光短淺，有急謀而無遠略之人。

  自他們襲擊關將軍起就不難看出，雖然其戰術、計謀頗為了得，但是目中毫無大局遠見，皆是一群鼠目寸光的無恥小人。

  恐怕陸遜此賊也從未想過若是我大漢元氣大傷，他們東吳又當如何。屆時只能任由曹魏十萬大軍南下，他們無力抵擋，全部歸順。屆時宛如小丑一樣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馮習直接開口嘲笑，陸遜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低頭沉默不語。畢竟他確實需要以這次大戰的大勝來穩定自己的地位。至於漢軍如何，他哪有功夫去想？

  「所以陛下，臣堅定滅吳的一個原因也是如此。陛下和丞相一直以為他們會從大局考慮，但是孫權不過是一毫無遠見的匹夫，鼠目寸光只能看見眼前的蠅頭小利。等到曹魏打來，其又會沒臉沒皮的與我大漢重修舊好。

  等到曹魏稍歇，其又會嫉妒我大漢為何如此富裕，為何能擊敗曹魏，免不了繼續使絆子，掣肘於我等。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不若將這干江東鼠輩盡數殲滅，卓我大漢能臣猛將帥江東之軍北上，與我川中、荊州之軍遙相呼應，豈不勝過一反覆無常的鼠目小人千萬倍？」

  馮習發現了劉備態度的變化，也是再度向劉備闡述了自己的觀點，不光陸遜沉默不語，劉備也一樣陷入了深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