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257. 心急如焚
已經接近癲狂的孫權也懶得隔三岔五推辭了，索性在朝堂之上就將三請三辭的流程草草過完，與眾臣定下十幾日後的黃道吉日，就這麼散會了。
當然，孫權可以歇了，下面的人就得加班加點去縫製龍袍、黃旗等登基需要物件，民夫也要在登基大典之前築起高台，文武百官具要準備一二。
「張昭大人，方才為何……」
散朝後，張昭慢慢悠悠地向外走去，卻被旁邊一人給攔住了。張昭細細一看，發現來人正是不怎麼有存在感的新任大都督，諸葛瑾。
諸葛瑾愁容滿面，似乎在為什麼事情困擾。張昭在政壇浸淫許久，怎能看不出來諸葛瑾所思所想？
諸葛瑾不過是憂慮孫權如此行事，卻分毫沒有提如何抵禦漢軍之事罷了。
「子瑜可有閒暇？願意到老夫府上一敘否？」
張昭沒有打算在外面這種人多眼雜的地方多說什麼。
「悉聽尊便。」
諸葛瑾稍一思索，便乘車跟著張昭一同前往張昭府上。
張昭雖然在朝中分量極重，但是似乎因為當年赤壁之事，孫權對張昭的態度一直比較微妙。雖然依然器重張昭，而且也經常聽從張昭的意見，但是張昭紙面上的官職卻一直不算太高。甚至某些意義上來說，張昭應該是諸葛瑾下屬才是。
當然紙面上是紙面上，諸葛瑾對自己的實際權力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當著張昭也是畢恭畢敬的。
張昭請進諸葛瑾，兩人坐在一張大八仙桌前對面而坐，桌上早有下人端上各類酒菜。
不消多說，這些家具也是從荊州而來的上等貨色。張昭年歲大了，關節僵硬，經常席地而坐也受不了，如今坐在椅子上自然就沒那麼多顧慮了。
「子瑜所慮我亦有所知。可不知子瑜以為當如何退敵？」
張昭拿起一杯茶水敬了諸葛瑾一下，諸葛瑾趕忙同樣回禮，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我……我也不知。如今江東幾乎無兵可用，只有定公、公苗那三萬人馬勉強可用。可漢軍如今聲勢浩大……唉……」
諸葛瑾無比苦悶。雖然諸葛瑾經常作為使者出使季漢，但並不意味著他是個花瓶，不懂軍事。
雖然孫權又招了兩三萬新軍，但是江東內稍有眼見的人都不會把那些新軍計算在戰鬥力之中。
那些強拉過來的壯丁不在戰場上潰散乃至叛變都是謝天謝地了，讓他們去打漢軍？開什麼玩笑，守城都夠嗆。
「子瑜以為未來天下之勢當如何？」
張昭喝了口茶，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話風一轉，忽然問起了天下形勢。
「這……當是南北對峙吧。」
諸葛瑾愣了一下，但隨即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諸葛瑾也知道未來大概率就是漢魏對立，和江東沒什麼關係了。
「子瑜有何可急的？聽聞那位昭烈皇帝故去後，令弟就統領百官，掌管內政。」
張昭似乎說著一些不太相關的話，但是話里話外的意思其實很明顯。
你諸葛瑾著急個什麼勁兒？就算東吳亡了，和你也沒什麼關係。你靠著諸葛亮之兄的身份，不管是投降季漢還是卸甲歸田，漢軍上下絕對沒人敢攔著你的。
「這，子布公莫要戲言。蒙大王厚愛，我既已經是大都督，當庶竭駑鈍為大王分憂，豈能未戰先怯？」
諸葛瑾看起來又窘迫又有些生氣。畢竟諸葛瑾這個身份實在是尷尬又好用。好用就好用在諸葛瑾去出使季漢絕對是沒有生命威脅的；尷尬就尷尬在如今這種危如累卵的時候，估計無數人的眼睛都在看著自己。
所以越是這種時候諸葛瑾就越得表現得鐵面無私，要不然第一個找他麻煩的估計就是那位大魏吳王了。
「那子瑜就盡力吧，說不定能復刻昔日赤壁大捷。」
張昭知道諸葛瑾的顧慮，但是諸葛瑾都這麼說了，那張昭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索性像個普通小老頭兒一樣，吃吃喝喝起來。
最後諸葛瑾還是帶著一肚子愁苦離開了張昭府上。
「呵……」
張昭等諸葛瑾走後微微一笑。
說難聽點，除了步騭這些已經和孫權深度綁定的，江東誰人不可反？哪怕是張昭也一樣。
昔日張昭勸說孫權的時候就說過，「誰都能降唯有大王不能降」。
反過來說，除了孫權不能降，誰又不能投降呢？哪怕是張昭自己都可以。如今漢軍攜一州兵勢而來，大有新仇舊恨一起算的意思在裡面，張昭雖然不長於軍事，但也看得出來這次江東似乎真的山窮水盡了。
之前無論是赤壁還是劉備東征，江東好歹還有底氣在的。精銳水、步兩軍外加良臣猛將都在，是有一戰之力的。
如今的情況說難聽點，江東可以贏無數次，但是只要輸一次就真的輸了。江東沒有輸的資本了。
這種情況其實和歷史上的南宋一樣，總勝率極高，比唐初還高，這就意味著南宋比初唐還厲害麼？當然不是，因為南宋很多都是防禦戰，輸了就沒南宋了，所以輸不起。
同理，江東可以挫敗荊州軍無數次，但只要荊州軍贏一次，江東就要面臨土崩瓦解的窘境了，江東已經沒有什麼未來可言了。
張昭本來的想法還是能拉孫權一把是一把，至少給孫權某個後路，讓他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但是今日孫權在朝堂之上的意思就非常明顯了。現代經常有一句話，叫做「你想當一輩子的懦夫還是三分鐘的英雄」，孫權明顯選擇了後者。不過他要當的就是三個月或者三天的皇帝。
知道了孫權的選擇，張昭也就釋然了。既然孫權自己都放棄了後路，那就隨他去吧。孫權稱帝之後和大漢肯定是再無一絲和解的可能，就連曹丕那兒估計也容不下他。
不為其他，留著一個亡國之君在自己家裡，本身容易落人口實不說，還總會有些心懷不軌之輩想要拿這些人作為政治工具達到自己的目的。比如打著他的旗號「復國」。他是不是這個想法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還活著，有這個由頭就夠了。
所以死掉的亡國之君才是不會帶來任何後患的好君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