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105. 受降
「你家主人叫什麼？周魴是麼？莫不是周魴周子魚？」
馮習聽到周大的話後身體一震，饒有興趣地俯身看著周大，詢問起來。
「正是我家主人，不想大將軍居然聽過我家主人之命，實乃榮幸之至。」
周大有些好奇了，自己主人居然這麼出名麼？面前這位氣質出眾的大將軍居然開口就說出了自己主人的字。
「略有耳聞。方才你說有降書獻上，在何處？」
馮習擺了擺手，沒有糾結自己如何知道周魴的名字，而是讓周大先把書信獻上再說。
「是，書信在此。」
周大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小包，從中拿出一絹沾滿了墨跡的白布，恭敬地遞到馮習面前的小桌上。
馮習瞥了一眼，上面沒有什麼大片的塗黑之類的東西，除了一個血淋淋的血手印不知道是不是在還原午夜凶鈴以外其他的都是正常的文字。
馮習拿起信件看了看，有些疑惑地摸了摸下巴，把信遞給了一旁的馬良，讓他給眾人傳閱一下。馬良拿起信看了看，同樣有些遲疑，遞給了程畿。
眾人看完後表情都有些拿不定主意，最後還是馮習笑呵呵地開口，詢問周大。
「你知道信中所說的割發代首之事麼？」
「知道，自然知道。此事全大營都知曉了。」
周大連連點頭。這事兒別說人了，估計軍中戰馬都知道了。
「嗯，知道了，告訴伱家主人，三日後我部水師會前去接應的，讓他們打好旗號。」
馮習似乎已經確信了，點了點頭。
周大大喜過望，匆匆行了一禮之後就騎馬回營報知周魴去了。
「大都督，此事頗為蹊蹺。我等應當查證一番，看適才這人所說是否屬實。」
待到周大離去後，馬良才一拱手諫言道。
「無需查證，既然他敢這麼寫，那麼所謂貪污軍糧、被丁奉當眾割發之事肯定是真的，畢竟此事太好查證了。」
馮習擺了擺手，這種事情不可能是假的，因為如果鬧得滿營皆知，這三天隨便一查就查清楚了。
「但大都督，此人此時來降，依然充滿了怪異，怕是東吳欲行赤壁舊計。」
馬良依然覺得這個事兒處處都透露著怪異，不可輕信。
馮習直接擺了擺手，止住了馬良的話頭。
「此事無需再議，對方肯定是詐降無疑。」
「大都督，不可輕下定論，萬一對方是詐降……啊？」
程畿本來開口也想勸阻一下馮習，但是半天才琢磨過來馮習剛才說的居然是「肯定是詐降」。
「呃……大都督何以見得此事乃是詐降？」
這下輪到馬良和程畿不會了。他們兩人最多只是覺得這事兒頗有蹊蹺，難辨真假，怎麼到了馮習口中這就是板上釘釘的詐降了？
「周魴此人年少好學，以孝被舉為孝廉，首先品格上就不太像是靠譜的叛徒，加上周魴家也不是寒門，不需要他貪污這點軍糧維持生計，所以貪污一事就疑點頗多。
第二，正常人怎麼可能會逮著一部貪污？我且問你，季常，貪污軍糧當如何貪污？」
馮習把周魴的書信扔到一邊，詢問馬良。
「一般貪污軍糧者，皆是在文書上做手腳，將實到軍糧壓低，或者將需要軍糧虛報，以此貪污其中差距。」
馬良想了想，就回答道。這時代貪污軍糧其實歸根結底就兩個方法。第一種，上面發了一百，你只寫收到了八十。
第二種，你這兒只需要八十，你往上報需要一百。
至於每部都少發一些這種，其實也只屬於這兩大類的子類。
「誠然如此。貪污軍糧哪有像這周魴一般，逮著一部薅完，而且貪污完帳本都不改的？若他只有這等智商，恐怕他就算是真投降也會被人將計就計。」
馮習直接點出其中關鍵所在。不論周魴是真心投降還是故意詐降，這個手法都有些離譜，就算是真的這人智商也不會太高。
「然後就是密信上說，他幾日後可以借著往水軍大寨運糧的機會，奪取幾艘運糧船，帶大量糧草叛逃我軍，需要我軍接應。這已經是明晃晃的誘敵之計了。」
馮習頗為不屑地指出來其中關鍵。說到底，他這個詐降計主打的就是一手塑造人設，給自己塑造成一個「貪污事發後被發現，索性破罐子破摔想要叛逃」的糧草官。
若是騙騙同時代的古人，可能靠著「削髮代首」這些情節就過去了，但是馮習哪會信這個，切縷頭髮罷了，你就算斷臂自己都不信。
加上這個獻降之人又是周魴，更是讓馮習不敢相信這是真降而不是詐降。
周魴這個人在史書上最出色的一筆是什麼？莫過於石亭之戰。那麼石亭之戰是緣何發生的？
答案就是周魴假裝被孫權調查，寫信給曹休詐降，讓曹休前來接應自己，然後親自在鄱陽郡門之下斷髮謝罪，由此增加自己的可信度。
可憐曹休不知世道艱難險阻，聽說以後更加相信，親自率兵十萬前來接應，結果被陸遜、全琮、朱桓等將殺得大敗，幸虧有賈逵救援要不然曹休都不一定能跑掉。
如今世事無常，陸遜已經涼了快一個月了，而周魴也提前七年出場，獻上了一出「周魴斷髮賺馮習」的大戲。
不過想想也正常，若是排開陣容相互對攻，此刻對面的吳軍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上都不占優勢，只能通過一些奇謀來扳回一城了，而東吳最喜歡玩的就是火攻，同時火攻也是最容易扳回雙方差距的手段了。
馮習稍一思考，大概就猜出來周魴這個計謀的流程了，那麼剩下的，就是將計就計。若是此計成了，漢軍的水師會被吳軍大敗，路上再無東進可能。
可是反過來說，若是馮習能利用這次機會，全滅東吳水軍，那麼岸上的東吳陸軍亦是插翅難逃。
那麼馮習剩下需要做的就是順江而下，直奔江夏，然後東出柴桑，窺探吳地。
此刻周魴這齣詐降計，就成了雙方角力的關鍵所在，無論是哪一方，都需要通過三日後的那場水戰，打得對方再無翻身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