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骸骨支離破碎,古老而磅礴的創生之力轉移進我的體內,西王想要反抗卻只能無力搖頭。
潮水趨於平靜,煙塵不再驚起,金色骸骨隨著能量的流失逐漸化作枯骨,灰飛煙滅。
一旁的玉仙人神情失落,身上的自在極意狀態消失,恢復原本模樣。
陳珂說道:「多謝了徐涼,如果沒有你,僅憑我自己根本沒法渡過九天雷劫,這九天雷劫的威力已經超出人族所能承受的極限,不僅是我,就算陳天甲也沒法真正抵禦九天雷劫,也許真如你所說,這世上只有西王能夠抗衡。」
我說道:「今日之前我不知道有崑崙滅魂鐘的存在,若是知道,這世上便有兩個人能夠抵禦九天雷劫,除了西王,還有守玉,守玉若是有崑崙滅魂鍾護體,加上自在極意七十二重力,應該也勉強可以。」
陳珂說道:「九天雷劫你已經見識到,可以估算出十二天劫的威力嗎?」
我搖頭,於是陳珂也沒再多問,而是轉頭望向天光接引處,身體輕盈,白袍舞動,緩緩升空。
「珂珂,到了天界一切小心,天界之大不可想像,若是有機緣,我門還會再見的。」我仰望陳珂說道。
陳珂的眼神悲憫,望著天光說道:「人間滄桑,我這一生都在修行悟道,根本沒想飛升天界,可多少人為了活到大世來臨渡劫飛升,想盡一切辦法,爾虞我詐,最後都不得善終,而我似乎什麼事也沒有做就稀里糊塗地以人間萬古第一的身份飛升到了天界,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教主保重,我在天界等著你帶我繼續征伐。」
我望著逐漸消失在天光盡頭的陳珂,擺了擺手,
天地萬物消停,我望著不遠處露出的鯤墟入口,抬手間體內無盡的無恨妖藤飛出,將鯤墟入口的拱門恢復閉合狀態。
鯤墟之內傳來幽怨的鳴聲,長風吹拂,我看向虛弱不堪的玉仙人。
玉仙人失魂落魄說道:「要殺我你就動手吧。」
我說道:「守玉,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過敵人,我們依然可以是知己的,跟我回雲樓,我會為你重塑肉身。」
「重塑肉身又如何,我的元神只能維持三天,這是天道規則,你破不了。」玉仙人說道。
「我有辦法留住你的元神,張太平的元神不滅法我已經掌握,我傳給你,用不了六十年,你會煥然一心,等你圓滿之後,到時候你我共同飛升天界。」我說道。
玉仙人搖頭說道:「不必了,多謝你的好意,只是我在乎的人都死了,幻真和西王也死了,飛升天界又如何?」
「守玉,殺幻真和西王是逼不得已,不殺他們,我終日寢食難安,如今我所有的威脅都已經剷除,以後你我平起平坐,依然可以喝茶論道,共撫琴瑟。」
玉仙人望著西王的骨灰,依舊搖頭說道:「你我不是一個時代的人,我始終沒法和教主共鳴,我的生命漫長且孤寂,一萬年的歲月太久了,其實一直以來,西王和幻真所追求的永生都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麼?」我問道。
玉仙人苦笑,他走到我跟前,攤開手,手心裡是一顆種子。
「這是當初你帶到崑崙秘境的種子,是小離的本命之元,也是你徒弟袁龍沙的魂種,今日我把種子給你,以後若是你有機緣,也許這顆種子還會生根發芽,再創一個記憶中的人,可他想不起你是誰,再也不是原先的那個人。」
我接過種子握在手中,望著玉仙人轉身走向夕陽,忍不住問道:「守玉,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玉仙人搖頭說道:「對錯不是別人來評判的,你自己問心無愧就好,我很懷念當初在天涯海閣時和你合奏琴簫的那段日子,徐涼,你是個有意思的人。」
玉仙人說完,身上出現化道的跡象,只見他身上湧出光華,生命元氣如同燃燒的雲煙,與金色的晚霞交相輝映,緩緩飄散。
我眼眶濕潤,望著玉仙人的背影逐漸模糊,直到他的肉身化作灰燼,元神也飛灰湮滅,化作無數的金色遊絲飄散世間。
我佇立在孤島上良久,直到月落日升,天明又暗。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的海水用來,淹沒短暫出現的海底山脈,西海的水位緩緩上升,恢復往日平靜。
回到不夜城雲樓之後,黃瘸子見我完好無損地回來,便小心翼翼地問道:「徐涼,我師傅呢?」
「死了。」我平靜說道。
黃瘸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什麼也沒有問,眼眶通紅地離開雲樓。
我端坐在雲樓上望著城中的繁花爛漫,只覺得心中悵然。
入夜,我出現在嶺南一帶,獨自來到大涼山當年的張家礦場,這裡已經成為荒廢多年的廢墟之地,野草瘋長,掩埋墳頭。
我來到母親的矮小的墳頭,一邊燒著紙錢一邊說道:「媽,惡人被我殺光了,你在天有靈,可以安息了,只可惜我找不到你的魂魄在哪。」
我佇立良久,直到紙錢燒盡,接著來到當年父親化道自焚的地方。
我抬起手指,創生之力導引而出,周圍風聲漸起,野草律動,草木之靈凝聚成父親的模樣。
木靈分身穿著記憶中的藍衫,音容笑貌與父親一般無二,他的眼中露出迷茫,望向我問道:「你是誰?」
我一時間哽咽無語。
木靈分身見我眼眶通紅,一時間手足無措,態度緩和問道:「孩子,你哭什麼?」
我望著木靈分身問道:「你可以抱抱我嗎?」
木靈分身聞言,一臉疑惑,見我上前將他抱住,他也不禁撫摸著我的腦袋,輕輕說道:「不哭,不哭。」
我止住哭泣,向後退去,木靈分身望著我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是我父親。」我說著轉過身。
木靈分身疑惑問道:「可是我為什麼什麼也記不得了?」
我淚眼婆娑,忽然想起玉仙人化道前所說的話,我可以再創一個記憶中的人,可他記不得我,再也不是原先的那個人。
「父親,見到你,我很高興。」我說著兩行熱淚滴落臉頰。「三十年眾生牛馬,六十年諸佛龍象,當年你留下的讖言實現了,天下是我的了。」
我說完打了個響指,木靈分身燃火,不知是不是出現錯覺,我耳邊忽然聽到一個聲音。
「那就好。」
我猛然轉身望向木靈分身,卻見木靈分身向我擺了擺手,似是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