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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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崑崙地界,群山萬壑之間,一處人跡罕至的世外桃源之中。

  一條乾淨的溪流穿過山谷,山谷中間的一塊磐石上,一架金色的骷髏骨骸端坐如佛,金色骷髏的心臟處,一隻被燒焦的心臟微弱跳動。

  在金色骷髏的腹部位置,一顆同樣被燒焦的珠子忽明忽滅,斷斷續續的供給能量。

  而在金色骷髏的骨骼表面,神經元剛一構造不久便斷裂,血肉經脈新生又腐敗,腐敗又新生,如此反覆,周而復始。

  金色骷髏的對面,一個身上紋滿金色梵文的佛如來望著眼前的金色骷髏,嘆了口氣說道:「羅葉,若是連你自己都沒有求生的欲望,即便你有不滅禪心,即便我們合二為一,你也會很快凋零,這六十四世的修行,便就此為止了,從此世間再無佛陀。」

  金色骷髏不為所動,心臟的跳動越發微弱。

  佛如來說道:「你師兄臨死前,曾給我留下一縷元神,這一縷元神中承載了他的記憶,若是你看了他的記憶之後還是決定赴死,那你我便玉石俱焚,形神俱滅吧。」

  佛如來說著張開手掌,一團由精神遊絲組成的微弱元神飛向金色骷髏的頭骨,很快和金色骷髏的微弱識海融合。

  記憶之中,少年望著幼小的羅葉跑向自己,咿呀學語,喚著哥哥。

  少年抱起羅葉,遠離院子,在他身後的院子內,幾名壯漢正將一名侍女溺死在水缸之中。

  水缸之中的侍女瞪大了眼睛,望著趴在少年肩膀上的羅葉,眼角淚崩。

  羅葉天真無邪,依偎在少年懷裡,少年冷冷地看了一眼院子裡的其他人說道:「父王的命令不可違,但這件事情,永遠也不要告訴羅葉,不然你們一個也跑不了。」

  記憶流轉,少年抱著羅葉躲在密室之中驚恐地望向宮殿內的廝殺,從黑夜站到白天,又從白天站到黑夜,最後在煎熬中看到了馬懷真。

  少年隨著馬懷真一路西行來到敦煌金光寺,金光寺的歲月,羅葉每天醒來都要第一時間找到少年,直到少年長成大人,成為名震天下的盪世游僧。

  龍秀離開金光寺前,透過金光寺的結界望向一臉天真無邪的羅葉,羅葉擺手喊道:「師兄,你早點回來哦。」

  龍秀點頭,轉身之後便淚流滿面。

  之後的記憶,只有廝殺。

  龍秀沒有睡上一個好覺,無盡的廝殺,欺騙和背叛,不停地有人死去,直到龍秀的最後一個朋友被殺光,直到他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龍胤法王。

  金色遊絲燃燒,羅葉在龍胤法王留下的記憶里看到了他十幾年來的輾轉反側,看到他變得麻木不仁,嗜血殘忍。

  而在記憶的最後,身負重傷的龍胤法王被陳桃花攔下,一聲血肉穿刺的聲音傳出,陳桃花不可置信地轉頭,卻見刺穿他心臟的人是呂樹。

  呂樹望著龍胤法王面無表情地說道:「你還不離開?」

  龍胤法王喘著粗氣從呂樹身旁走過,望著陳桃花不甘倒地,望著在不遠處站在白骨山上的徐涼師徒,頭也不回地沖向陰間出口。

  「羅葉,這世界本就是紛繁複雜的,善惡兩面的,你要學會接受痛苦,容納痛苦,只有這樣你才能跳出痛苦,修佛坐禪使人明心見性,卻也蒙蔽了你的法眼,真正的坐禪悟道,不一定非要樂善好施,我們佛修走向落寞不是沒有緣由的,數千年來,每一代佛陀都在尋找一條適合佛修走的康莊大道,可到頭來,佛門興衰卻都由不得我佛。動心忍性是丈夫,一怒十殺也一樣是,善也好,惡也罷,你都要學會接納,佛祖割肉餵鷹,成佛的不一定是佛,也可以是鷹。一切實為影,一切無定性,其實都是虛名,師兄為了開了一條道,活下去,羅葉,以後你就做你自己吧。」

  龍胤法王的聲音迴響,金色遊絲崩解,執念隨之消散。

  忽然,金色骷髏的心臟發出強烈的跳動,血液崩解在金色骨頭上,迅速衍生血肉。

  噗通——

  噗通——

  心臟的跳動聲越發強烈,血泵輸出,血液附著在金色血骨上,構建經脈組織。

  佛如來見狀臉上露出欣慰,接著走到金色骷髏身後盤膝而坐,如同大人將孩子護在懷中。

  只見佛如來寬厚的身形迅速瓦解,身上的血肉化成金紅色的血液,而他身上金色梵文也迅速與金色骷髏融合。

  佛如來的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沙化,金色的血骨與羅葉的金色骷髏貼近,迅速構建全新的血肉,經脈逆流如上升的蓮花,發出一道道耀眼的金光,很快佛如來的盛行便徹底塌陷,與金色骷髏融為一體。

  而在金色骷髏的腹部,如來舍利散發耀眼的金光,原本那可燒焦的珠子也在舍利光輝的共鳴下剝離表面的污濁,露出內部光芒。

  金色骷髏熾熱,周圍萬物沸騰,兩顆舍利子如同兩滴被煉化萬年的血珠,在詭異的秘力下合二為一,狀態如同熱熔的金丸。

  舍利合一,兩具金色骷髏也融為一體,血肉組織粘連,經脈重組,細胞分裂,神經元在無數次的毀滅和締造中穿梭遊走,貫通整個身軀,直到一個全新的個體誕生。

  數千里外,崑崙秘境的崑崙海,我站在海邊眺望遠處,心中清明。

  「你又在這裡呆了一夜?」身後傳來玉仙人的聲音。

  我說道:「以前沒在海邊呆過,這幾天在仙人府上,覺得聽海的聲音很愜意,這能讓我聽到很多不一樣的聲音。」

  「你聽到了什麼?」玉仙人問道。

  我說道:「不久前,聽到了一種脫胎換骨的聲音,但是我無法聽到來源地。」

  「我也聽到了。」玉仙人說道。

  「是西王在重塑肉身嗎?」我問道。

  玉仙人說道:「他早就已經完成了肉身的重塑,西王重塑肉身須臾之間,只要生命精氣足夠,他便可以任意取用。」

  「那西王是永生之體嗎?」我問道。

  玉仙人笑了笑說道:「事到如今你還看不出來嗎,世上根本就沒有永生,所謂的永生都是需要代價的,就像蜀山仙人永遠走不出通天界域,南華仙人永遠下不了玉虛峰,而我們三個崑崙仙人也永遠走不出這崑崙秘境,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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