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撕裂，我和唐堯當著眾人的面消失在頭頂。
「侯爺，他們走了，您起來吧。」一名近侍說道。
武侯站起身，望著我消失的方向，一口老血噴出，鮮血中絛蟲蠕動，迅速生長。
「侯爺，您沒事吧？」近侍問道。
武侯搖頭，抹著嘴角的血說道：「去白玉樓看看怎麼回事，為什麼白樓主還沒過來。」
「是。」
近侍話音剛落，忽然雷聲大作，狂風忽起，緊接著便下起了雨。
「不是說這幾天沒有雨的嗎？」武侯望著高天輕語，身上很快被雨水淋濕。
回到龍沙城之時，時間尚早，而雲樓之上，袁龍沙正端坐在茶桌旁煮茶，見我和唐堯回來，袁龍沙連忙跑下樓恭敬說道：「師傅早，唐堯大人早。」
我瞥了一眼袁龍沙徑直走上樓去，唐堯則跟在身後隨我一同上樓。
「這孩子現在的動作和眼神都和龍沙越來越像了，是你教的吧？」我問道。
唐堯說道：「是。」
「為什麼？」我問道。
唐堯說道：「我想把他留下來，他幻化為人之後的樣子就是龍沙生前的樣子，你有七竅玲瓏心，你可以感知他的想法的，他想做人。」
「那是他的執念。」我說道。
「何曾不是小皇子的執念？」唐堯問道。
「你知道他的本體是什麼還敢留它，後面還躺著一個沒了手臂的張野，對你們來說當然輕描淡寫，可對我來說就是累贅，我連自己的兒子都護不住，我哪來精力再護住他們成長？」
「我跟你一起。」唐堯說道。
「唐堯，你看看我現在這樣子，生生之氣救人是需要消耗極大代價的，雖然我的樣子可以彌補回來，可肉身衰老是天道之傷，是不可逆的，我也不可能每次出手都那麼即時，更不可能時刻都保護在他們身邊。」
「那你讓他們怎麼辦？唐堯問道。
「我不知道。」我有些疲憊說道。「為了救阿青我耗費太多生命元氣，我暫時已經不能再動用生生之氣了，後面躺著的那位是佘刀門的少門主，佘刀門的傳承信物青銅古刀和掌門扳指已經在他手裡了，想必他爺爺張滄已經遇難，等他醒過來，讓他走，不要讓他來見我。」
唐堯抬頭看向我的眼睛，見我不為所動，隨即轉身走下了樓。
雲樓之下，袁龍沙還在恭敬等待，見唐堯過來要把他帶走，他又對著樓上的我說道：「師傅，我給您煮的茶您趁熱了喝，不然一會該冷了。」
袁龍沙跟著唐堯回到住處之後，袁龍沙問道：「唐堯大人，徐文書還是不肯收我為徒嗎？」
唐堯搖頭，一言不發。
「為什麼？」袁龍沙問道。
「他怕。」唐堯說道。
「怕？」袁龍沙凝眉。「他這麼厲害，怎麼會怕呢，這天下如今除了老天師，還有人能對抗過他嗎？」
「他不是怕老天師，他是怕你們被殺。」唐堯說道。「徐涼表面上看起來不近人情，實際上他是個很重感情的人，他教我們做事學會不擇手段，實際上他自己總是會給別人留下一線生機，這次屠滅中原城，他也是逼不得已，可是他知道，就算滅了中原城，這天下還是有太多威脅，不僅是來自老天師，還有很多未知的危險，你的身份一旦泄露，會有很多人來傷害你，而他為了保護你，就會樹立很多仇敵。」
「為什麼那麼多人寧願死，也想要得到我的本體？」袁龍沙疑惑問道。「長生有什麼好的，萬年孤寂，連個朋友都沒有。」
唐堯苦笑一聲說道：「古往今來，多少道門赫赫有名的道祖級人物為了多活幾十年而不擇手段，都想要等到大世開啟，走上一條飛升成仙的路，長生不死，為了這個目標，多少人前赴後繼，你生來就有，卻想要化人，斷了自己的長生路。」
袁龍沙說道：「做人多好，做人就可以愛別人，也可以被愛，不用時刻隱藏自己的氣息，擔驚受怕被別人吃掉。」
「那你現在的身份暴露，你不怕嗎？」唐堯問道。
袁龍沙搖頭說道：「唐堯大人和徐文書都是好人，你們不是貪得無厭之輩，只要我真心對你們，你們也會真心對我的，對嗎？」
唐堯抿了抿嘴，輕撫袁龍沙的後腦。
「對。」
「唐堯大人您和徐文書對話的時候，你們說的張野，指的是後院昏迷的那個小孩嗎？」袁龍沙問道。
「是。」
「徐文書為什麼讓他走？」袁龍沙問道。
「因為他身懷皇道龍氣，和你一樣是塊燙手的山芋。」唐堯說道。
「他的家人呢？」袁龍沙問道。
「被殺光了。」唐堯說道。
袁龍沙的神色一愣，抹著眼淚說道：「那徐文書還趕他走。」
「你有所不知，你所幻化的袁龍沙，和這個叫張野的孩子是結拜兄弟，他們都是身懷皇道龍氣的人，當年袁龍沙被徐涼時刻帶在身邊，只離開一會的功夫就被殺了，壞人想要殺他，總會有機會的，張野的爺爺是佘刀門門主，他有欺天法陣護體，可以護住張野帶他到處逃跑，如今張野的爺爺被殺，張野的皇道龍氣一旦被察覺，那我們就要時刻面臨危險。」
「是誰要殺他？」
唐堯說道：「武侯，或者一些想要奪走皇道龍氣的人，張野的皇道龍氣本就是掠奪而來，別人搶他就更肆無忌憚，離開龍沙城，他活不成的。」
「那怎樣才能讓徐文書收我們為徒呢？」袁龍沙問道。
「不知道，他若是不收你，你就一直留在龍沙城就是了，不要動用自己的仙力，這樣就不會有人察覺到你的存在，但張野我護不住，我教你的茶道你學會了嗎？」
「學會了。」
「在院子裡不要亂跑，我還有些事情要去忙，晚上見吧。」
「好。」
袁龍沙點頭，望著唐堯離去的背影，轉身走向院子的書房裡看起了書。
入夜之後，唐堯從外面回來之後，見袁龍沙已經躺在床上睡著，於是也躺在床上安然入睡。
子夜時分，袁龍沙悄悄起身來到後院禪房，透過禪房的月光看向躺在床上昏迷的張野。
張野的臉色慘白，左臂上纏滿繃帶，繃帶內隱約傳來血腥，並且隱隱有一縷皇道龍氣外泄。
袁龍沙解開張野手臂上的繃帶，這才看見張野的整條手臂都被切斷，而切斷之處並不平整，他小心翼翼地觸碰著突出的斷骨，劇烈的疼痛讓張野不由地眉頭一皺。
袁龍沙抽出小刀，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划，鮮血淌出，淋在了張野的斷臂之上。
一股強大的仙元湧現，緊接著張野就像是被電擊一般睜開了眼睛。
袁龍沙說道：「你別叫，我在幫你斷臂再生，你要是疼，你咬我好了，我不怕疼的。」
袁龍沙說著將胳膊放在張野的嘴上，張野一口咬了上去，臉上疼得青筋暴起，眼淚直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