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涼,阿青遇襲了,傷得很重。」
禪定之中,忽然傳來唐堯焦急的聲音。
片刻之後,唐堯抱著阿青出現在龍沙城的雲樓之下,我連忙上前接過阿青,見她渾身是血,雙目無光,凝眉問道:「怎麼會傷得這麼重?」
唐堯剛要解釋,阿青聽到我的聲音緊緊地抓住我的衣領說道:「把孩子保住,一定要把孩子保住。」
阿青說完便昏死過去,體內的生命精氣迅速枯竭。
我將阿青抱到床上,撕開她的外衣,見她的身上儘是血洞,內息探查,發現她內真元紊亂,五臟六腑全部遭受重創,幾乎被打成篩子,只有腹部傷得不重。
我起身望著阿青,袖袍揮動,將臥房的大門閉合,接著以柔和的道氣將阿青的身體托起。
阿青身上的衣物全部分解剝離,我左手張開,五根手指生長出無數條細小的觸手,觸手如同一條條細小的蠕蟲延伸,從阿青體表所有的血洞鑽入。
我全力運轉枯木逢春功,無數的觸手分裂成神經纖維,神經纖維上密布微小的神經元,迅速修復和重組阿青正在衰竭死亡的經脈組織。
阿青受傷過重,連心脈都被震斷,若不是我生生之氣的強大修復能力,就算華佗在世也回天乏術。
隨著生生之氣的大量流失,我額間的白髮衍生,肌體也迅速萎縮,臉上青筋暴起。
半晌之後,我從阿青的房間裡走出,看向唐堯問道:「誰把她傷成這樣?」
唐堯說道:「是蚩九黎,他埋伏在阿青回來的路上,我怕阿青發現我跟蹤,所以離得有些遠,等我再發現時阿青已經被打成重傷了。」
「阿青有八荒龍槍在手,就算蚩九黎再厲害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將她打成這樣,阿青體內有一種木系劇毒,專門封閉人的五感,尤其是眼睛,所以阿青遇襲之前他就已經中了毒。」
唐堯凝眉說道:「阿青參加了武侯的宴會,她只吃了武侯準備的牛頭宴,喝了一杯李鬼手的茶。」
「李鬼手?」我疑惑。
唐堯說道:「李鬼手號稱是九州第一聖手,前朝太醫府的太醫都是他的門生,武侯成立正氣堂之後,李鬼手就成了正氣堂的幕僚,傳聞武侯的武極霸體有諸多弊端,多年來都是李鬼手在幫他調理肉身,同時李鬼手還是高家的客卿,這次阿青趕巧碰上了武侯召集中原百族世家和五大城主選定正氣堂接班人的日子,阿青得罪了高家。」
「高家?一直都聽說,中原的天下實則姓高,高家才是中原城的第一財團,也是掌控虎符控制金甲衛的古老世家,大有一國之師的意思,高家雖強,但阿青怎麼會和他們高家起衝突?」我問道。
唐堯說道:「大概是阿青看不得連武侯都要賣面子給高家人吧,這次選定接班人,一百零八世家都選定高家長子高春秋作為接班人,只有阿青和武侯選了重陽,所以阿青借兵遭到為難,高春秋藉此和阿青喝了一杯茶,應該是這杯茶有問題。」
「原來是這樣。」我嘆了口氣說道。「阿青剛正,哪怕武侯跟我們有仇,但是阿青還是站在大義面前,和武侯同一陣營,他看不得高家不可一世的作風,免不得針鋒相對幾句,她一定說了高家宗祖是太監的話吧?」
「是。」唐堯應道。
我說道:「唐王高家,歷經六朝不敗,其勢力盤根錯節,滲透中原城全部世家,這一宗族我之前只是聽聞,但從未見過,如今亂世將起他們急忙跳出來,還推出來個高春秋接任正氣堂,看來他高家是想要趁機上位,榮登大寶。」
「阿涼,你的頭髮……」唐堯指著我的頭髮一臉愧疚說道。「這事怪我,是我辦事不利。」
「這事怪不得你,大世爭鋒,本就是爾虞我詐,防不勝防,阿青有此一劫,她自己釋懷了就好。」我面無表情地說道。
「那阿青和孩子……」
「阿青的命暫時保住了,但孩子只有四個月不到,他的顱骨被洞穿,已經活不成了,你去找人把胎兒取出來吧,我有些累了,先回房間休息了。」
我說著便顫顫巍巍的離開。
唐堯看向人群身後的袁龍沙,袁龍沙點頭,立馬攙著我向別院走去。
回到臥房之後,我坐在書案前,忍不住眼睛濕潤。
袁龍沙見狀,頃刻間淚流滿面。
我看向袁龍沙問道:「你哭什麼?」
袁龍沙說道:「我能感應到您的心境,和龍沙臨死前看著您的心境一樣,我忍不住。」
「你見過龍沙嗎?」我問道。
「見過,他被殺前的一絲執念被我感應到了,後來他三魂七魄散去時,有一縷殘魂被我捕捉到了,所以我化形之後才是他的模樣,我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訴您了,您能不趕我走嗎?」
「我沒有要趕你走,只是在我身邊會很危險,你也看到了,我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你的本體是萬年仙參,一旦這個秘密被世人得知,不僅是天下道門,連世俗的凡人都不會放過你,你的價值遠超龍虎天丹,連那三株萬年神藥也不及你半分,眼下天下大亂,秩序崩塌,你何不化去肉身,回歸本源藏於深山,做個自在的仙參呢?」
袁龍沙說道:「我想做人。」
「做人有什麼好?」我問道。「你既然感應到了龍沙和我的心境,就應該知道,這世上的人都難逃苦痛離別,今日發生的事情,也許會降臨到你的身上。」
「我不怕,我還是想做人,天道茫茫,人道渺渺,人為萬物靈長,我想在這大世中爭得一份機緣。」袁龍沙擦著眼淚認真說道。
「你先出去吧,我得休息一會。」我睡意繾綣說道。
袁龍沙恭敬行禮道:「那師傅先休息,弟子告退。」
房門關閉之後,我壓制住悲傷情緒,緩緩陷入沉睡的禪定之中,同時調動氣世界內的道氣修復自己正極速衰老的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