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南海水牢之中,唐堯眼巴巴地望著水牢大門外,一動不動。
直到夜幕降臨之後,唐堯呢喃說道:「從不夜城到南海,騎上麒麟小七的話,三天時間應該到了才是,徐涼怎麼還沒來?」
片刻之後,唐堯低下頭,再次呢喃道:「我好累,我要撐不住了。」
七天之後,妙妙潛入水牢,見唐堯雙目血紅,失去神采,身上也出現黑斑,連忙喚醒唐堯道:「唐堯,唐堯你醒醒,我給你送水來了。」
唐堯眼球顫動,望了一眼妙妙說道:「妙妙,徐涼為什麼還沒有來救我?從不夜城到南海,就算沒有小七他也該過來了。」
妙妙說道:「我已經讓人打聽了,徐文書一個月前在你走的第二天就和龍虎山的小神仙離開不夜城了。」
「陳珂?難道他們去了北極冰原?」唐堯聲音嘶啞地問道。
「應該是去了很遠的地方,或許徐文書還不知道你有危險。」
「不會的,他給我的玉石一旦捏碎,他會立時感應到的,北極冰原路途遙遠,他騎著小七,也應該快到了。」唐堯說道。
「徐文書一定會來救你的,你再多堅持堅持,我這兩天有機會就會再過來給你送吃的,你一定要堅持等到徐涼來啊。」妙妙鼓勵道。
唐堯點了點頭,吃著妙妙送進嘴裡的食物,苦苦壓制自己體內的毒煞。
十天之後,唐堯臉色發黑,嘴唇乾裂,七孔之中都流出黑血,他死死地盯著水牢大門,直到夜幕降臨之後,水牢大門被推開,然而來的人依然是妙妙。
唐堯再也忍不住,下巴翕動,啜泣起來。
「唐堯,我給你送吃的來了,我先餵你喝水。」妙妙小聲說道。
唐堯搖了搖頭,哽咽說道:「我沒有背叛徐涼,我沒有背叛徐涼,我從沒想過背叛徐涼。」
「徐文書可以聽到別人的內心,他一定知道,唐堯,你再堅持堅持。」妙妙說道。
「沒用了,五毒煞已經走遍我全身肺腑經脈,就算徐涼為我重塑血骨我也活不了,妙妙,若是你見到徐涼跟他說一聲,我沒有背叛他。」
唐堯說完,體內殘留的一口真元散盡,精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頹靡下來。
「唐堯,你不要放棄,我這就去觀音庵求師傅來救你,他老人家出手,南海沒人敢管的,你等我。」妙妙說完起身就要走。
「沒用了妙妙,觀音庵世代不參與門派紛爭,更何況這是南海的家事,你就不要讓妙玉前輩趟這趟渾水了,我唐堯爛命一條,死了就死了,只可惜這五毒煞毀肉身滅元神,我連轉生的機會都沒有,相識一場,勞你費心了。」
唐堯說完,口中吐出一口本源仙氣,生命精氣迅速潰散。
妙妙在水牢的岸上焦急,連忙說道:「唐堯你不要放棄,唐堯,我五歲的時候第一次來南海就見過你,你記不記得那時候是天后節,有人搶我手裡的蓮花燈籠,你看我在哭,就幫我把蓮花燈籠搶了回來,還帶我去蓮花聖池偷偷采了好多的蓮花給我,事後你還被責罰了。」
「原來是你,你不提我都忘記了。」唐堯氣息頹靡說道,聲音越來越小。「那蓮花里有一朵花開得特別大,事後我才知道那是朵聖蓮。」
唐堯說著,目光渙散,然而迷迷糊糊之中,只見岸上的妙妙忽然捂著腹部臉色煞白,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水牢的高牆上,一道身影出現,長風獵獵,書書凝眉說道:「你與這唐堯萍水相逢,你把金丹給了他,從此便再無修煉的可能了,自取人丹渡一個廢人,有這個必要嗎?」
妙妙滿頭大汗,張口吐出一枚玉色丹珠,虛弱無力地說道:「我只不過是一名琴師,對修煉一不感興趣。」
「師傅都已經決定讓你做下一任的觀音庵庵主,你如此自毀前程,值得?」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情,師姐費心了。」
妙妙說著跳入水牢,將玉色丹珠放入唐堯口中,見唐堯已經沒了吞咽能力,於是紅唇緊貼,將唐堯口中的丹珠吹入腹中。
妙妙離開時,意識模糊的唐堯忽然淌下一滴淚水。
書書望著唐堯,嘆了口氣說道:「唐堯啊,本座看著你從小長大,從前的你是南海的開心果,善良正直,深得我心,所以我對你傳功時從不吝嗇,只可惜你誤入歧途,如今還害了妙妙,等一個神隱境的人救你,你相信,妙妙竟然也相信,真是笑話。」
書書說完,身形隱沒於月色之中。
此時在洛陽城琉璃樓上,一個背影正負手而立,望向洛陽城的繁華夜景。
龍胤法王聽到動靜上樓查看,見樓台邊緣站著一個熟悉的背影,面色疑惑問道:「王禪,是你?」
王禪回頭看了一眼龍胤法王,說道:「龍胤法王,有段時間不見了。」
「你身為當世道尊,未經通傳就來我琉璃樓,有些不合規矩吧?」龍胤法王問道。
「規矩是人定的,我為當世道尊,這點規矩還定不了嗎?」
「道尊好大的威風,不知道尊深夜不請自來,有何貴幹?」龍胤法王問道。
王禪整了整袖子說道:「二十年前,我曾隨師傅馬懷真來過洛陽,那時候的洛陽城還沒有今日的繁華,後來聽說武侯任命一個大家都不熟悉的人當上了洛陽城城主,從此洛陽城一飛沖天,就連這琉璃樓都比天下第一樓高上兩層。」
「你到底想說什麼?」龍胤法王問道。
王禪嘴角輕笑,說道:「五城十二樓中,每一個城主都曾是武侯的心腹,就連不夜城的阿青在上任前也曾在武侯身邊待了十年,唯獨你,出道一年,殺了上任洛陽城主,而這洛陽城主還是姓武,是武侯曾經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之一。」
「城主之位,能者居之,武侯深明大義,不計前嫌,正說明他是一代梟雄。」龍胤法王說道。
「我說的不是武侯,而是你。」王禪說著挑眉看向龍胤法王。「無數年來,異軍突起的修道天才不計其數,除了名門正派,沒有誰出山之後是不被打壓的,包括你,當年你從沙漠走來,在洛陽城傳教渡法,卻縷縷遭受針對,最後是動了凡心,心愛之人被殺,才大開殺戒的吧,龍秀?」
龍胤法王凝眉,看向王禪說道:「你的氣息變了,你不是王禪,你是呂祖?」
王禪說道:「我是王禪還是呂祖對你來說沒有意義,有意義的是,你要知道你是誰。」
「你來找我到底所為何事?」龍胤法王問道。
王禪說道:「聽聞金光寺的盪世游僧身懷多種絕技,出道即巔峰,而且還掌握著人間的一個大秘密,所以當年武侯才沒有殺你,對吧?」
「這件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馬懷真生前告訴你的?」龍胤法王問道。
「當年馬懷真答應武侯不把這件事情說出來,自然我也不知道。」王禪說著走到琉璃樓大殿中間的露台水池,望著池水中的兩條游魚,嘴角上揚。「但是這兩條魚三百年前我卻是認得,世間有兩條神魚,一陰一陽,被稱為陰陽神魚,它們是看守陰陽兩界入口的古老生靈,當年有一代盪世游僧曾將它們隨身攜帶到武當,我在武當天峰殿見過此魚,後來那盪世游僧妄圖靠陰陽神魚打開崑崙仙路,只可惜碰到了崑崙山中不可觸碰的禁忌,最後慘死收場,從此陰陽神魚不知下落,沒想到三百年過去,這兩條神魚到了你這裡,還被你養在了人人都能看見的露天華池裡。」
王禪說著一把抓向其中一條黑鯉魚,黑鯉魚擺動尾巴忽然從水中游出,躲到琉璃樓的牆角。
龍胤法王說道:「知道了這個秘密又怎樣,你還知道些什麼?」
王禪說道:「陰陽神魚是守護陰間入口的神魚,傳聞當年佛門創始老祖釋迦因為吸收陰陽兩界的浩瀚之氣而成就如來不滅之體,世間無敵,又因為無法承受世人的信仰之力,識海崩潰,體內修出的兩顆陰陽舍利一分為二,導致他的肉身同樣一分為二,一個是佛如來,一個是鬼如來,兩個如來分別在陰間和陽間,它們的舍利若是合二為一,可以彌補任何天道之缺,甚至重聚三魂七魄,你是其中之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