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學黃九拜見龍虎山張大仙師。」
黃瘸子向站在門口的張仙師恭敬施了一禮。
「不知張仙師蒞臨寒舍,有失遠迎。」
張仙師雙手背負,瞥了一眼黃瘸子說道:「黃瘸子,一別十八年不見,你倒是漲了不少本事。」
黃瘸子誠惶誠恐道:「張仙師何故此言,瘸子愚鈍。」
張仙師哼了一聲說道:「這大涼山人人都知道你當年送給那姓徐的小子一條龍魚,不僅救了他一條命,還把他的命格改成狀元命,現在你卻在我面前裝傻充愣,你這手望氣尋龍的功夫可不簡單吶。」
「原來是這件事。」黃瘸子壓低了聲音說道。「張仙師您是龍虎山修道的神仙,一眼就可以瞧出我只是個學點皮毛的凡人,我哪裡會望氣尋龍的手段!」
「那徐涼的命相不凡,我已經看過他的手相紋理,確定是狀元命無疑,你還在這狡辯?」
「張仙師您是看了徐涼的手相,徐涼也是狀元命無疑,但您也看到了,徐涼沒有中狀元,他只是個放牛的普通山民,當初我之所以對外說擒龍救他,只是想藉此機會提升一下自己的知名度,混口飯吃嘛。」
「那龍魚是怎麼回事?」
「不瞞張仙師,那條龍魚只不過是條普通的鯉魚,當年徐涼也只是染了風邪,喝不喝龍魚湯都能治好。」
「照你這麼說,徐涼他本身就是狀元命了?」張仙師臉上露出一絲詫異。
「您老說得沒錯,徐涼他本身就是狀元命,跟喝不喝龍魚沒有關係,當年您是看過徐正道的命相的,他可是五子登科的命理,不是短命相,但命不該絕的人死了,他兒子徐涼狀元命也落榜了,徐涼的掌紋斷成幾截,命理五弊三缺,父亡母病,牢獄之災,註定沒個好下場。」
「從狀元命到五弊三缺,那定然是有人改了他的命數,何人如此針對他?」張仙師皺眉問道。
「這個瘸子就不清楚了。」黃瘸子弓著腰說道。「大涼山十里八村,會看風水的不止我一個,我只會幫莊戶人看看白事,其它事情一概不知,不過咱們村的首富張保是個能人,張仙師您要是想知道什麼,也許可以去問問他。」
黃瘸子說完就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張仙師則陰惻惻地打量了一眼黃瘸子,然後拂袖而去。
「瘸子啊,你最好和本座講的都是實話。」
張仙師留下了一句警告,月光之下他的背影拉得老長,直到他消失在月色里,我才從暗處走出來。
黃瘸子看到是我,似乎並不詫異,還沒等我開口,黃瘸子率先發問道:「都聽到了?」
「都聽到了。」
我壓抑心中的疑惑和憤怒回道。
「那你有什麼想問的?」
「有很多想問的,但是我最想問的是,誰把我的命相給改了?」
「這個,我無可奉告,剛剛我說了,大涼山十里八村,會看風水的不止我一個,你想知道真相,我可以給你指條門路。」
「什麼門路?」我問道。
黃瘸子示意我靠近,壓低了聲音說道:「今晚十二點,你去張家礦場的後山,你想知道的真相,要從那裡開始。」
幾個小時後,我照著黃瘸子所說的來到大涼山的礦山之後,躲在不遠處的雜草叢中。
二十年前我和母親剛從苗寨來到大涼山那會,這片礦山還一片荒涼,如今周圍已經建了數十座廠房。
遠處燈光通明,可以清晰地看見「張氏礦業集團」幾個鎏金大字在礦廠門口熠熠生輝。
午夜臨近,忽然一群人從不遠處走來。
走在最前頭的正是張家三兄弟和張仙師,身後跟著一群少男少女,再後面則是幾個扛著鐵鍬的壯漢。
很快這群人來到礦山後的一片灌木叢,為首的張保吩咐身旁的手下將灌木叢挪開,灌木叢挪開之後,裡面露出一個燈光幽暗的山洞。
一群人進了山洞之後,我也按捺不住好奇跟進了山洞,山洞不深,沿著甬道向下延伸三十米左右。
在山洞的盡頭,有一汪池水,池水烏黑,上面飄著幾具像是屍體一樣的東西,而池子周圍則點滿蠟燭,氣氛有些詭異。
那群少男少女被嚇得臉色煞白,不停後退。
滿臉橫肉的張保笑哈哈道:「大家別怕,這些東西都是木頭做的,辟邪所用,咱們大涼山的礦場每次開新礦都要進行這種儀式,一會你們跳進去把礦池底下的金礦石摸上來,走的時候每人可以拿走一塊狗頭金,不能多拿哦。」
張保的話讓少男少女們興奮尖叫,狗頭金雖然是黃金原礦石,但是其價格不菲,鵝卵大小就可以賣到五位數,早些年我媽在張家礦場挖煤時就經常跟我講起有人挖出狗頭金的事跡。
然而此時,張仙師卻把張保叫到一旁,朝我所在的方向走來。
「礦癤子一共十二具,你一次性把人都帶齊了,不會有事吧?」張仙師問道。
「三叔您放心,這些人都是外地孤兒院直接拉過來的,沒有背景,都是些黑戶,沒人查的。」張保小聲說道。
我躲在不遠處心裡一緊,因為我聽到了一個讓我毛骨悚然的詞——礦癤子。
常年生活在礦區附近的人都聽過一個傳說,傳說有一種礦,形成於地下極陰之地,連通地府,與陽間交替之處形成礦池。
一些孤魂野鬼不明所以,以為礦池是地府大門,就想要從地府逃脫,穿過礦池時就會被困在其中,久而久之就凝結成人形結晶,這個人形結晶,就叫礦癤子。
傳說礦癤子所處的礦池是地下礦的礦門,礦門不開,那就沒法動土挖礦,否則礦場會一直出事,只有生祭這些礦癤子,讓礦癤子怨氣消除,才能動土。
此時那群少男少女已經跳進礦池之內滿臉興奮地準備潛下去撈狗頭金,張發走到張保和張仙師身後,說道:「大哥,三叔,已經準備好了。」
張保原本還笑意滿滿地臉忽然拉了下來,他擺了擺手,身後那群圍在礦池邊的壯漢們突然暴起,將手中的鐵鍬重重地往池中揮舞。
慘叫聲此起彼伏,但前後也就十幾秒鐘的時間就結束了。
短暫的寂靜之後,一個滿身泥濘的少年從礦池中爬出來,看樣子也才十四五歲,少年口中哭喊求饒,滿臉驚恐。
然而他只喊了一聲,腦袋就被鐵鍬直接劈成了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