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試探

  晚霞的最後一抹光華消失,月輝微灑。

  破瓦殘牆之內,一個姿態妖嬈,風姿綽約的女人,雙腿併攏傾斜在桌旁,一條纖細的胳膊抬起,端著一桿古色古香的煙杆,正吞雲吐霧。

  女人長髮及腰,轉過臉來,雙頰染著紅暈,一雙眼睛發出綠光,瘮人可怖,但在劉老漢的眼裡,卻是貂蟬西施。

  「老婆,飯給你做好了。」

  劉老漢說著,端著一盆紅薯來到桌上,小心翼翼地剝去皮,餵到女人嘴邊。

  再看劉老漢的臉,眼眶深凹,白無血色,整個人都佝僂著背,像個行屍走肉,只需再有一夜,就會被吸成人干。

  此時我和黃瘸子已經在劉老漢家周圍布置好了一切,我率先踹開大門,手持一桿鋼叉攔在門口。

  「老大,你來幹什麼?」

  劉老漢看到我,嚇了一跳,那女人也被嚇得花容失色。

  「桃花煞對色迷心竅的人簡直是無解,那麼騷的氣味,比豬圈裡的味都要濃烈,愣是聞不出來。」黃瘸子一邊說著一邊捂著口鼻走進來。

  「老瘸子,你又來幹什麼,我老婆害怕見生人,你們這樣私闖民宅,可不禮貌吶!」劉老漢咋咋呼呼地說道。

  黃瘸子走到劉老漢跟前,二話不說就向劉老漢臉上撒了一把粉末,當即嗆得劉老漢直打噴嚏。

  而女人此時已經退到牆邊,翻牆要走,黃瘸子上前,一把抓住女人的腿將她從牆上扯下來,接著又在她身上灑下一把粉末,火摺子一碰就砰然起火。

  女人尖叫,拖著著火的身體向門口撲來,我一記鋼叉插向她的頭部,慘叫聲傳來,一隻渾身紅毛的狐狸從頭部位置鑽出來,被我一腳踢飛。

  再看那女人的身軀,破爛不堪,分明是個紙人。

  狐狸慘叫的同時放出臭屁,順著院牆直接跳了出去。

  但是跑到院子外之後,狐狸卻毛髮直豎不敢前進,因為在它前方,正有幾個人手拿鋼叉在等著它,這幾個人正是我和黃瘸子放置的紙人。

  狐狸眼看無路可逃,貼著牆面跑向屋後,剛一拐彎,只聽啪的一聲,同時伴隨著狐狸的慘叫。

  我和黃瘸子連忙跑到屋後,卻見我們放置的捕獸夾上正夾著那隻狐狸,猝不及防之下,饒是這隻狐狸有了些許道行也被夾斷了脊骨。

  黃瘸子拾起捕獸夾的繩栓,拎到劉老漢家,劉老漢揉著眼睛哭喊道:「你們把我老婆怎麼了?!」

  「這就是你老婆。」黃瘸子將半死不活的狐狸扔到劉老漢面前。

  劉老漢嚇了一跳,說道:「你們別誆我,我老婆是個大美人,怎麼會是只狐狸?」

  「你老婆的身子在那呢。」黃瘸子指著門口被燒焦的紙人說道。「你再看看桌子上吃的是什麼。」

  劉老漢發懵,看了一眼門口的灰燼,又看向桌上,哪裡還是什麼紅薯,分明是幾隻煮得半生不熟的蛤蟆。

  「老漢,郭瞎子的話你也能信,他教你的法子叫桃花煞,引來的就是這個山精野狐,再有一夜,你的命就沒了。」我說著走到那隻半死不活的狐狸跟前。「這隻狐狸你不捨得殺,我幫你殺。」

  我說著手起叉落,將狐狸打死當場。

  劉老漢見狀,拍著大腿撒潑打滾。

  「這可是我老婆,你個天殺的,說打死就打死了,也不讓我告個別!」

  劉老漢聲淚俱下地哭喊,差點斷了氣。

  我和黃瘸子剛要走,劉老漢家的屋頂就傳來了一陣掌聲。

  只見那鼓掌之人不是別人,正是一身華麗道袍的少年,張俊生。

  「好手段,一個世俗間的凡人,可以破除桃花煞沒什麼,但是能不受這狐精障眼法迷惑的,還真是少見。」

  黃瘸子看到張俊生,臉色大變,當即低頭不敢說話。

  張俊生輕輕一躍,從屋頂跳下來,他神情跋扈,背負雙手地走到黃瘸子面前打量著,問道:「你就是黃瘸子?」

  黃瘸子不敢抬頭,說道:「回仙師,在下正是黃瘸子。」

  張俊生笑了笑,說道:「你好像很怕我,似乎知道我是誰?」

  「仙師大名鼎鼎,大涼山無人不知,您是張三爺的高徒,龍虎山的弟子,張家的貴客。」黃瘸子頷首說道。

  「看來你打聽得挺清楚。」張俊生說道。「我師傅有重要的事情在山上來不了,所以才派我下山來歷練歷練,我想著一個窮鄉僻壤有什麼好歷練的,他說這大涼山有個叫黃瘸子的,很古怪,要我多加注意你。」

  「張三爺真是高看我了,您是龍虎山的高徒,應該看得出來我只是一介草莽。」黃瘸子說道。

  張俊生搖頭,嘟著嘴說道:「尋常草莽看到龍虎山的道士,都當成神仙膜拜,你卻沒有下跪。」

  黃瘸子聞言,愣了一下,接著雙膝跪地道:「草莽黃瘸子,拜見龍虎山仙師。」

  張俊生嘴角上揚,說道:「先前我看到這隻狐精的時候,差點都看走了眼,她敢光天化日之下穿著紙人服就大搖大擺地在村子裡晃,就說明它對自己的道行很自信,你旁邊這位精氣神這麼旺都能被困一夜,然而你卻絲毫不受影響,進來就將一個修煉一甲子的狐精抬手殺了,說,你師承何人?」

  「家師是幾十年前遊方的道士,估計早已經歸天了,我也只是個記名弟子,學點不入流的本事混口飯吃,何談師承?」黃瘸子辯解道。「至於仙師您說的不受狐精影響,是因為我用了硫磺粉,這東西刺鼻,提神,遇明火則燃燒。」

  「你在賣拙。」張俊生自信說道。「我觀測到你的呼吸節奏應該是某種吐納之法,只是疑惑為什麼你一把年紀了竟然沒修煉出一絲半點的道氣,你隱藏在大涼山到底是為了什麼?」

  張俊生說完,忽然暴起,一腳踢在黃瘸子的胸口,將他直接踢飛幾米遠,咳嗽不止。

  我見狀大怒,舉起叉子就要戳過去。

  「徐涼!」

  黃瘸子大喊一聲,抬手示意我住手。

  張俊生也挑眉看向我,一臉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