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的地方是個叫大涼山的貧困山區。
大涼山地處西南邊陲,交通閉塞,幾年前,一群山民進山打獵時無意間發現了一個礦洞,從此大涼山走向了致富的道路。
我爸死的早,我媽為了養活我供我讀書,不得已進入大涼山的礦場挖煤,沒出幾年就得了塵肺病。
好在我爭氣,十二歲的時候就小有名氣,以大涼山第一名的成績考進了縣城一中。
也正是那一年,我生了一場大病,高燒三天不退,看東西也逐漸模糊,母親求醫無門,請來了村裡的黃瘸子。
黃瘸子年少時曾跟一個遊方的道士學過兩年本事,因為腿腳不利索不能下地幹活,所以只能在村里張羅一些喪葬白事掙點餬口錢。
黃瘸子進門後只看了我一眼,就說我三魂少了一魂,問我生病之前去了哪裡。
我迷迷糊糊地說出自己去了礦山河邊。
黃瘸子聞言大驚失色,說我八成是見了龍。
「凡人見龍,輕則痴傻,重則殞命。」
母親一介村婦,哪聽過這些唬人禁忌,嚇得連忙跪地求黃瘸子救我。
黃瘸子嘆了口氣,說那條龍是大涼山的氣運所化,大涼山的礦山被挖後,地氣泄露,所以才鑽進河裡,被我無意瞥見,吞了我一魂,要想救我,得把那條龍擒住。
但是凡人擒龍,起碼折壽十年。
想要他救我,那就得訂門親事,將來我要娶他的孫女。
黃瘸子的孫女比我小八歲,天生是個石女,而且臉上有一塊嬰兒拳頭大的胎記,將來肯定嫁不出去。
我心想這老頭是想嫁孫女想瘋了,先不說他走路都走不利索怎麼個擒龍法,為了騙門親事,他連折損十年壽命這種鬼話都編得出來。
不僅我不信,我媽顯然也不是很信,黃瘸子見我媽猶豫,就讓她再考慮一下,說完就離開我家。
誰知當天晚上我就瞧不清東西,體溫驟降,眼看要一命嗚呼。
母親見狀,只好死馬當成活馬醫,又去找黃瘸子。
當天夜裡,黃瘸子拎了個竹編的魚籠子來我家,那魚籠子裡有一條錦鯉,通體金黃,活蹦亂跳。
黃瘸子說這條黃金錦鯉就是我見的那條龍,如今化成龍魚,只要我將龍魚連湯帶水吃個乾淨,不僅可以活命,還會改變氣運,成為狀元命格。
說來也怪,我吃了龍魚之後,第二天早晨醒來精神氣就恢復了大半。
龍魚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就在大涼山傳開了。
那時候我的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龍魚的原因,之後我做題的思路就無比清晰,幾乎門門滿分。
後來高考前的三次模擬考試我的成績都是全縣第一。
大家都說,自打大涼山礦業開發之後,風水恆通,氣運天成,不僅出了首富,還要出個狀元。
但是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是,高考成績公布之後,我落榜了。
我如遭雷殛,在諸多質疑和嘲笑中選擇復讀,最後勉強考上一所醫科大專。
因為上的是醫專,肄業之後本打算隨便進一家醫院實習混口飯吃,但是投了幾份簡歷之後全部石沉大海,無奈只能邊打零工邊找工作,後來實在餓得要命,索性回大涼山放牛。
我從狀元郎變成了放牛郎,也成了大涼山村民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
人人都說大涼山徐家溝有個叫徐涼的青年打小愛吹牛,有時我放完牛在山溝溝里睡午覺,還有熊孩子趁機往牛糞里扔炮仗,炸我一臉翔。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的人生會和大涼山多數的青年一樣碌碌無為,甚至還不如他們。
畢竟在山區二十六歲還沒娶媳婦的光棍加起來也沒幾個。
直到這天早上,黃瘸子來到我家找我媽,提起了當年訂的那門親事。
當年我的那場大病很多人都知道,黃瘸子也因為尋龍魚救我的事跡而名聲大噪,從原來的黃瘸子一躍成為遠近聞名的黃半仙,十里八村前來找他摸骨看相的不計其數。
而黃瘸子之所以來,是因為她的孫女今天剛滿十八歲。
黃瘸子的孫女叫黃素素,我多年在外地讀書從未見過,聽村裡的青年說,黃素素如果不是臉上有塊胎記,絕對是個大美女。
當年我雙手插兜,不知什麼叫作對手,身負狀元之才,一般的女人自然入不得我的法眼。
但隨著狀元夢的破滅加上又成了無業青年,身上常年一股子牛糞味,現在別說是美女了,村頭一臉疙瘩的王二丫看見我都要嫌棄地讓我滾開。
所以黃瘸子上門提起婚事,倒是讓我心中一喜。
照我現在的條件,沒房又沒車,一萬塊錢的彩禮拿出來都費勁,將來只能娶個小腦萎縮的癱子,這在窮鄉僻壤是常態。
現在要是能娶了黃素素,哪怕她臉上有胎記,也比娶個智障強。
但是沒想到黃瘸子開口就說道:「我這次來,是要退婚的。」
我媽一聽這話急了。
「半仙,咱們當初不是訂好了這門親事嗎,我兒子都二十六了,你讓他……」
「所以不能再耽擱他了嘛。」
黃瘸子打斷母親的話,眼神卻不敢看母親,顯然有些心虛。
「當初我為了救你兒子,不惜折損十年壽元去抓龍魚,我是看在他狀元命的份上才讓孫女和他訂娃娃親的。
誰知道徐涼這麼不爭氣,吃了龍魚都躍不過龍門,白白浪費這天大的氣運,敗壞我名聲。」
聽到黃瘸子這麼說,母親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見我站在一旁尷尬不說話,黃瘸子似乎也有些過意不去,他把我拉到一旁,小聲說道:
」徐涼啊,我觀你這一身精氣神旺盛,二十六年竟然都沒破功,以後有機會我會補償你的。」
黃瘸子說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瞧我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當天晚上,我餵完牛草,躺在床上有些失眠,單身了二十六年,我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
正想入非非的時候,一陣急促的敲窗聲傳來。
「誰啊?」
我起身打開窗戶望向外面,卻見來人是黃瘸子。
黃瘸子一臉焦急,說道:「你跟我走,去救素素。」
「素素怎麼了,你個搞算命的來找我,我哪有那本事?」
我一邊問著一邊拎起暖壺往茶缸里倒水。
雖然我上的是醫專,但也只是半吊子,行醫資格證都沒考過,平常和別人吹自己是婦科聖手,也就是過過嘴癮。
「你是蠱王體,又是童子身嘛,今晚我孫女要用。」
「噗!」
黃瘸子一句話,震得我把嘴裡的水都噴了出來。
「什麼蠱王體?怎麼用?」
我瞪大眼睛,生怕自己聽錯了。
「蠱王體的事情你以後會知道,我只問你,今晚黃素素是你的女人,你來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