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斷眯起了眼睛，眼眸之中寒光一閃。

  沈莊看著來人，兩手趕緊往圍裙上一擦，滿臉堆笑地迎了出來。

  「大壯，馬腦殼，你們這是幹啥？這麼大的陣仗啊。」

  「要吃麵跟叔說，別驚擾到客人，都是左鄰右舍，鄉里鄉親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為首一個壯實的混子推了一個趔趄。

  「沈大牙，屁話少說，你這個月的安保費怎麼說？」

  沈莊一愣，隨即點頭哈腰。

  「不是前幾天剛剛交了嗎？怎麼又交？」

  一個留著馬鬃髮型的混混，哼了一聲。

  「你交的安保費就那麼點，哥幾個點兩個小妞就沒了。」

  「前幾天的叫做預交費，這一次才是正式交費，懂嗎？」

  沈莊傻眼了，喃喃地回了一句。

  「就花完了……那可是好幾千塊錢呢。」

  沈莊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馬鬃混混一把揪住了衣襟，拎了起來。

  「再說一句廢話，我他媽現在就砸了你的破攤子，交不交？」

  圓圓看著這一幕，圓溜溜地大眼睛看著沈斷，很擔心。

  「爸爸，爺爺被欺負了。」

  沈斷點了點頭，然後對著圓圓噓了一聲，示意她別說話。

  沈斷十分懷疑，沈莊也是沈素素留下來的死侍。

  這無疑是個試探沈莊的好機會。

  沈莊被揪住了衣襟，努力地掙扎著，連連咳嗽，一張臉漲得通紅。

  他十分艱難地掙開了馬鬃混混的手，向後退了幾步，臉色發黑。

  「馬腦殼，你爸也要叫我一聲叔，你不尊老，也要敬賢啊。」

  馬鬃混混呸了一口，又伸手去抓沈莊，罵罵咧咧。

  「老鱉登，少跟我來這一套，安保費今天你不交也得交。」

  他說著，同時招呼其他的混混。

  「這個老鱉登不聽話，先砸了他的攤子再說。」

  沈莊突然大喝一聲，如炸雷聲響。

  「馬腦殼，你別逼我對小輩出手，我出手必定見血。」

  這聲音太大了，幾個混混都嚇了一跳，紛紛看向沈莊。

  沈斷精神一振，滿懷期待地看向了沈莊。

  沈莊擺了個黃飛鴻的經典造型，淵停岳峙，氣勢雄渾。

  這一下，幾個混混都面面相覷。

  沈斷的眼睛都快閃星星了。

  果然，老頭不是一般人啊。

  自己竟然被他騙了這麼多年，可恨！

  馬鬃混混看著沈莊氣度凜然，也有些怕怕的，揮手。

  「咱們一起上，誰不上誰慫蛋。」

  幾個混混不敢怠慢，紛紛抄起了酒瓶、板凳，向沈莊圍了過去。

  呔！

  沈莊又是一聲大喝，嚇得眾混混又停了一下，然後……

  老頭兒撒腿就跑，一溜煙拐過街角，消失不見。

  誰都沒有想到，這個五十多歲的老男人，速度這麼快。

  沈斷目瞪口呆。

  高手，就這？

  果然還是自己想多了。

  馬鬃混混回過神來，惱羞成怒，猛地一揮手。

  「給我追，追上去往死里打。」

  七八個混混被如此戲弄，憋了一肚皮的火，紛紛追了上去。

  不遠處，傳來沈莊的大叫。

  「各位客人，這一頓我請，大家自便……」

  說到最後一句，老頭明顯破了音，猶如破鑼似的。

  沈斷回過神來，趕緊抱起了圓圓，追了下去。

  等沈斷趕到的時候，沈莊已經被混混團團圍住。

  他滿臉賠笑，佝僂著腰，向幾個混混作四方揖。

  「別打別打，我給大家賠罪，安保費馬上就交，馬上就交。」

  馬鬃混混跑得氣喘吁吁，憋了一肚皮的火，直接一腳踹過去。

  「老鱉登，讓你跑，老子先打斷你的腿。」

  他一腳踹出，卻慘叫一聲，抱著自己的腿癱在了地下。

  他的腿骨斷裂，疼得嗷嗷慘叫。

  卻是沈斷及時趕到，將地下一塊石頭踢出來，打斷了他的腿。

  所有混混都聞聲轉過來，看著沈斷抱著孩子， 欺他一個人，頓時一哄而上。

  沈斷冷笑一聲，吹了一聲口哨。

  寒冰吼咆哮著撲了上去，見人就咬。

  它雖然收斂了體內的寒氣，可是犬牙鋒利，一旦咬中立即連皮帶肉地扯下來，十分可怕。

  幾個混混被咬，叫苦連天。

  其他的人膽戰心驚，往一邊兒躲。

  然而，寒冰吼是個欺軟怕硬的傢伙，欺負這些混混，簡直不要太爽。

  這些傢伙越慫，寒冰吼越是撕咬得厲害。

  最後，這幫人連滾帶爬地逃走，就連斷腿的馬鬃也一瘸一拐逃走了。

  沈莊慢慢站直了身子，向沈斷拱了拱拳。

  「多謝小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感謝感謝。」

  沈斷紅了眼睛。

  三年不見，老頭子的腰，似乎更塌了。

  他嘶啞著聲音。

  「爸，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

  沈莊一臉古怪地看著沈斷，表情愕然。

  沈斷突然提高了聲音。

  「你叫沈莊，綽號沈大牙，放屁會伸手掏來聞，刷牙不刷後槽牙。」

  「你愛看小電影， 尤其鍾愛小澤系列。」

  「你曾經嘗試穿女人的斯襪，結果被我媽發現，跪了一晚上的搓衣板。」

  「此外，你最喜歡的書是銀瓶梅，你的私房錢藏在鞋墊子下面……」

  沈莊好像打擺子一般全身亂顫，伸手亂搖。

  「行了行了，別說了，讓你媽聽到可不得了。」

  沈斷停下，眼圈紅紅地看著沈莊：「爸……」

  沈莊鬱悶地嘆了一口氣。

  「你剛到，我特喵的就知道是你這個小兔崽子到了。」

  「你雖然樣子變了，可是你懷裡面的小丫頭，眼睛鼻子和你小時候可是一模一樣的。」

  沈莊說著，慈愛地看著圓圓。

  「乖孫女，來，給爺爺抱抱。」

  圓圓乖巧地撲到了沈莊的懷裡，沈莊抱著懷中玉雕一般的孫女兒，滿足地嘆了一口氣。

  「唉，三年了，孫女都長這麼大了。」

  沈斷不解地看著沈莊。

  「爸，你知道是我還……」

  沈莊做了一個手勢， 打斷了他的話頭。

  「你失蹤之後，我和你媽，你哥來來回回找了許多地方都沒找到。」

  「咱們家為了找你，上電視登尋人啟事，還欠了一大筆錢。」

  「但是後來，我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沈小姐那麼厲害的一個人，能讓你出事？」

  「說不定，你失蹤就是她一手策劃的，讓你趁機躲起來。」

  「連我們都找不到你，沈小姐的那些仇家當然更找不到你啦。」

  沈莊說到這裡，樂哈哈地笑了兩聲，捋了一把鬍子。

  「我所料沒錯，你果然平平安安的，甚至直接改頭換面了，誰都不認識你。」

  「這很好，繼續保持。」

  「阿斷已經死了，現在的你，是我遠房表弟的兒子，懂嗎？」

  沈斷不由得感嘆。

  「果然，姜還是老的……「

  說到這裡，沈莊突然放了一個屁，習慣性地往後一掏，然後送到鼻子前聞了聞。

  沈斷：「……辣眼睛啊。「

  他咳嗽了一聲，退後兩步，轉移話題。

  對了，家裡面其他人都還好嗎？

  沈莊的臉色變了變，支吾了半天，眼圈突然紅了。

  「你媽還好，你哥……出了意外，身受重傷，唉，醫院都不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