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什麼？」
童煙看著他，放鬆了些許警惕。
「童小姐跟你父親關係怎樣？」
「很差，差到我寧可不想有父親。」
林安瞭然：「原因呢，應該不只是因為你母親的離世吧？」
童煙的眼神驟然銳利，划過林安臉龐時，看上去更像甩了他一個白眼，冷漠又疏離：「沒有原因，我母親因為他出軌離世，我不該恨他嗎？」
林安與她對視時，目光卻落得很柔和。
童煙忽地轉移視線，看向虛空中的某一處。
「童小姐難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為什麼得這個病嗎？」
林安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中就像普通的問候聲，說的是事實，卻叫人聽來不那麼刺耳。
男人很會說話，還很會看人說話，這話就是尋常問候，但童煙還是覺得刺耳。
「林先生，你現在是我的主治醫師，找出我的病因不是你的責任嗎？」
「還是說，你問我幾句家庭背景，就能從中找到原因了？」
林安保持微笑，童煙防備心很重，可以理解。
他削好一個蘋果遞上。
童煙沒接。
林安抽出一張紙巾，將蘋果放在上面：「挑食也是會影響身體健康的。」
項雲卿在旁邊看得著急，扯了扯童煙的衣袖：「阿煙姐姐，林先生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他是真心為我們好的。」語氣急切。
童煙沒說話。
林安轉而看向項雲卿：「項小姐，你還記得十年前的事嗎？」
項雲卿比童煙小，十年前她才剛剛十歲：「記得一些，怎麼了？」
林安又抽出一張紙巾，給項雲卿變了個小魔術，等她笑嘻嘻地放鬆下來，才道：「十年前最讓你印象深刻的事有哪些？」
項雲卿思索著說：「是我七歲生日，爸爸和哥哥帶我去迪士尼，回來的路上下了很大的雨，一個小女孩突然衝到我們車前。」
「司機叔叔及時踩了剎車，那個女孩還是摔倒了，爸爸嚇得趕緊把她抱上車，送去醫院。」
林安眼觀八方，注意到在項雲卿說話時，童煙的注意力還是忍不住被吸引了過來。
「還有嗎？」
「還有姑姑來家裡住了很長一段時間，具體原因我不太清楚，反正就是很長一段時間。」
項雲卿抿了抿唇。
「項東月？」
林安皺眉，對項家人印象都不錯，只除了項東月。
項雲卿一見他皺眉，就急迫為自家姑姑解釋：「姑姑以前不是這樣的，她以前對我很好，只是因為我生病了讓爸爸和爺爺很操心，姑姑才不喜歡我的。」
似乎怕林安不信，項雲卿又道：「姑姑來家裡住的時候，時常給我做甜湯喝，姑姑做的甜湯可好喝了，表姐想喝姑姑都不給。」
「她還經常帶著我出去遊樂場玩，很大程度上填補了我沒有媽媽的缺失。」
那段記憶對於項雲卿而言是快樂且美好的，回憶起來唇角還有笑。
但，林安卻聽出了其中的不對勁：「你說的表姐是你姑姑的女兒？」
「是。」
項雲卿點頭。
「之後呢？」
「什麼之後？」
「你過生日的時候你姑姑還來嗎？」
「來啊，我每年過生日姑姑都會來，但從我生病開始姑姑就不來了。」
項雲卿也不傻，說到後面幾個字的時候，像是想到了什麼，小臉刷地一白：「林先生，我的病是不是有人為因素？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小姑娘臉色白得嚇人，像是有了裂痕的玻璃，一碰就碎。
「沒什麼，別多想。」
林安又和項雲卿聊了些這些年治病的話題，等到深夜才正常離開。
他並不想項雲卿揪著一個問題胡思亂想，人一亂想就容易激動。
現在，他需要找個能解惑的人。
說來也巧，林安剛走出病房就看到走廊上的項東麒。
「林先生。」
項東麒也看到了他，立刻走了過來。
「項先生，有時間聊幾句嗎？」
現在的項東麒再看林安，簡直就是老天爺特別派來醫治女兒的神醫，有求必應：「可以。」
林安領著項東麒走到一處樓梯拐角處，臉色和語氣都很嚴肅：「項東月在項雲卿生病前是不是每年都會去項家小住？」
「是，她每次都在雲卿生日時過來，以前她對雲卿還是很喜歡的。」項東麒不疑有他，只當正常問題般如實回答，「林先生，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每年都會給項雲卿煮甜湯？」
林安又問。
項東麒知道林安的本事，從他嘴裡提出的疑問，多多少少都有原因，他立刻聯想到了項雲卿的病，整個人由淺至深地怔了半晌，才顫著聲音說：「林先生，你的意思是雲卿的病跟甜湯有關？」
和聰明人說話，只需點撥即可。
林安的沉默讓項東麒的心狠狠一沉。
「項先生，如果你信我，可以去調查一下當年的事，時間不早了，我先回了。」林安走開幾步，又回頭補充一句，「著重調查項東月接觸過的人。」
項東麒心裡猶如平靜的湖面被巨石猛然擊中，激起了層層洶湧的波瀾，苦笑著點頭：「我會的，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仇怨，讓她對當年只有十歲的雲卿下手。」
「對了林先生，梁老在找你。」
項東麒差點忘了，他是帶著任務過來的。
「好。」
林安點頭，他正好也要去找梁老。
梁老的診室里有一間單人房，方便他看診太晚就地休息。
房間內。
林安把童煙和項雲卿的體檢報告放在桌上。
梁老拿起一份看，單看一份還看不出什麼問題，但連著兩份看下來，問題就明顯了。
「她們身體細胞都發生了變化。」
「對。」
林安走到梁老身邊，指著其中兩項道：「這兩個數據在逐年增高，這種很容易讓人誤以為是感染，實際上不是。」
他的手指從項雲卿的體檢單移到童煙的體檢單上：「項小姐的數據增長得不是很明顯，但童小姐的就非常明顯。」
兩項數字一對比，童煙的數據增長得很快。
「我還發現，她們的身體並沒有明顯的病理反應。」
但是按常理說，一般癌症到中期都會出現顯性特徵，而童煙直到晚期，還只是頭暈，並沒有出現明顯的身體不適。
「看來，我們的猜測是對的。」梁老神情嚴肅，也嘆了口氣，「這件事要告訴童項兩家。」
林安略一沉吟道：「那就請他們來一趟吧。」
梁老眸光一動：「你懷疑他們家裡有內奸？」
林安笑了笑，指著童煙的體檢單說：「如果我們猜得沒錯，童小姐只有天天攝入那些東西才會這麼嚴重。」
梁老明白了：「行，這事我來安排。」
林安離開診室，沒再回病房，出了醫院，項家的那輛車似乎已經借給他暫用了。
「林先生，要回酒店嗎？」
「不回，去這個地方。」
林安點開位置，遞給司機。
司機看了一眼道：「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