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他們在一個山洞內休整。
汪得福已經變回了那副平平無奇的樣子,身上的傷看起來更加嚴重了。
敖小薊也臉色蒼白,只有龍雅還算好一些。
她正一臉心疼的看著葉無。
葉無倚著石壁,一言不發,雙目無神,腦子裡總是不自覺得一次次回放著『他』殺人的過程。
他也很想告訴自己,那不是他,那是『他』,但是他就是沒辦法擺脫掉,一遍又一遍的逼著自己去回想當時的場景。
龍雅伸出手,輕輕拍了一下他。
葉無猛的瑟縮了一下,像是被嚇到。
龍雅的手頓時僵在那裡。
葉無也反應過來,囁嚅道:「你別離我太近……」
他怕他又會被另一個自己掌控,傷害到他們。
龍雅鼻頭一酸,上前一步,張開雙臂抱住了他。
葉無渾身僵硬,想將她推開,卻又不敢去碰她。
龍雅才不管他心裡想什麼,將他緊緊的擁抱。
「葉無,這不是你的錯。」
少女身上的芳香仿佛有著鎮定的功效,葉無終於不再緊緊的繃著。
他努力的擠出一個笑容,卻比哭的還要難看。
「龍雅,你回去吧。」他低啞的說道。
龍雅沉默,道:「為什麼?」
「會牽連你的……你不是兩儀門的弟子嗎?你不要跟著我了,就連魔教都羞於和我為伍,你……」
他沒說完的話被龍雅抬手堵了回去。
龍雅捂住他的嘴,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當初你不嫌棄黑風寨是土匪,願意和他們為伍,我難道會嫌棄你?」
「更何況,就算全天下人都不相信,我也相信,你永遠都不會變成他們口中的魔頭。」
「所以,我也不想再聽見你這樣的話,我是誰,是什麼身份,那什麼關係?我是龍雅,是你的夥伴,只此而已!」
說完後,她微微偏過頭去,不讓葉無看到她有些發紅的眼眶。
「你們先休息,我去附近找些食物。」
她匆匆起身,離開了山洞。
葉無呆怔了了很久。
汪得福在一旁直嘆氣。
「兒子啊,你別想那麼多了……」他也忍不住勸道。
葉無目光轉動,落到了他身上。
他忽然之間坐直了身體,情緒激動起來。
「你知道是不是?」
「你們所有人都知道我會變成這樣,姐姐知道,你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跟我說?」
「姐姐們把我養成一個什麼都不懂的金絲雀,是不是也是為了有朝一日,要是那個我出來了,她們也能方便控制我!」
「不讓我和外人接觸,不讓我修煉,不讓我離開七絕宮,是不是就是想要將我軟禁?」
他崩潰的看著汪得福。
汪得福眉頭緊皺。
「你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你是不是被什麼影響了?你姐姐要真是那樣的人,能對你那麼好?」
「是,我們是知道,不告訴你,就是怕你多想,我們是想讓你一直平安快樂的過完一生,修士一途長路漫漫,一生變故太多!」
他說著,又嘆息一聲,看著葉無,軟化了情緒。
「所以你姐姐們不想讓你走這條路,不是因為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是希望你人生少一些挫折和苦難。」
「我跟你一起出來,支持你修煉,不就是最好的證明?葉無,當初是你說你想要獨當一面的,我也相信你能夠處理好你遇見的困難。」
「你現在,還記得自己當初的想法嗎?」
葉無再次頹然的倚著石壁。
他當然記得。
初時,他想要修煉成為姐姐們那樣的人,讓她們再也不能廢掉自己,證明自己是很厲害的。
後來,他更多的是想要保護身邊的人。
再後來,他看到姐姐們也會受傷。
他有些痛苦的捂住臉。
可他記得有什麼用?
現在走到這一步,要是姐姐們知道,要有多失望?
那麼多條人命,就是姐姐們也不可能護住他啊!
「唉!你不要想那些。」汪得福嘆氣。
「你所有的親友都在支持著你,你不是一無所有,這件事確實很嚴峻,但天下沒有過不去的坎。」
葉無不語。
汪得福見狀也有些無奈。
話說一百遍,不如他聽進去一遍。
葉無現在是鐵了心的要鑽牛角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從裡面出來。
「那你再回答我,」葉無又開口。
「我身體裡另一個我是怎麼回事?」
汪得福撓了一下地面,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他。
「那個我說,我才是鳩占鵲巢的那個。」
「沒有的事!」汪得福抬頭。
「你就是你,他是他,你們雖然在一個身體裡,但是你們不是一個人!」
葉無看著汪得福,和他對視。
汪得福眼裡只有堅定。
葉無扯了扯嘴角,勉強笑了一下,算是信了他的話。
山洞內一片安靜。
敖小薊也想勸一勸,但實在不知如何安慰,他性格本就內向。
「不好了!」龍雅忽然匆匆趕回來。
「怎麼了?」汪得福開口。
「我感覺到有修士正在朝著這邊摸索,就去查看了一下,應該是碧海宮的。」
龍雅神情凝重,碧海宮是唯一一個不在十萬荒山而是在海域的門派。
門派內,也不止只有人修。
他們能在海上占一席之地,和那些海族並存,他們的實力很多時候都遠超其他門派,但也因為其中修士有海族,所以陸地上會受限,看起來似乎要弱一些。
只是誰也不會小覷他們。
這次出事,不就是碧海宮以最快的速度趕來了三個渡劫期大能,一個門派才幾個渡劫期?
汪得福皺眉,他倒是有心帶他們再次穿梭空間,但是他被饕餮那老賊傷了本源。
媽的,他心頭暗恨,等到有朝一日再見饕餮,他一定弄死那個傻逼玩意!
「他們從哪個方向來的?我們儘量離開這裡。」汪得福開口問道。
「東邊,但是他們在大範圍的搜索,我們得儘快。」龍雅說著,已經上前抓住了葉無。
葉無和她對視了片刻。
龍雅小心的說道:「我們走,好不好?」
葉無垂眸。
半晌。
他點了點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