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落下，身上的氣息一路飆升。
如此強大的力量，比起之前要更加厲害。
眾人面色一白。
如果向他說的那樣，從一開始，他就是故意的，那難道連一開始的戰鬥也是？
可是他當時應該是要殺了他們吧？
那為什麼忽然轉換了心意？是因為他發現可以用繆昊蒼的魔氣和芷歌的身體奪舍？
在他強大的威壓下，本就重傷未愈的眾人，已經提不起力氣反抗。
葉憐雲長發無風自動，臉上的血跡剛剛乾涸，讓他看起來更加妖異。
「放心，我會把你們也煉製成傀儡，你們還是會活著的。」
他輕笑一聲，率先將龍游提了起來。
「放開他！」阿骨厲喝一聲，目光滿是殺意。
「呵，你倒是護主，可惜你現在能護住他嗎？」
阿骨臉色陰沉下來，她努力的調動力量，卻有些絕望的發現，自己竟然連拼命的能力都沒有了。
龍游嘴角溢出鮮血，被壓迫的呼吸不過來。
但他仍舊艱難的道：「別……阿骨……你要活下去……」
阿骨眼眶一紅。
她握著棍子就要衝上去。
這時，一聲幽幽的嘆息傳來。
葉憐雲身體一僵。
他猛的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在他的頭頂。
一道道力量匯聚在一起，凝聚成一個有些虛幻的身影。
那是一個絕色的鮫人，比起葉憐雲，更多了一份柔美。
她的容貌，和葉憐雲是有幾分相似的。
或者說，是葉憐雲像她。
葉憐雲身體顫抖了起來，後後退了兩步，手裡的龍游都扔了出去。
「你……你為什麼還活著？」他死死地看著那個身影。
鮫女目光悲憫。
「你還不肯醒過來嗎？」
她落在葉憐雲的身前，聲音柔和。
「憐雲，幾千年了，你該清醒了，從你的夢裡醒來吧！」
「你在說什麼？什麼夢裡！我很清醒！」葉憐雲滿懷恨意的看著她。
「你為什麼還活著？為什麼？你不是死了嗎？」
他對著鮫女咆哮。
「我是死了。」鮫女苦笑。
「可是憐雲，我放不下你。」
「你非要我來親口告訴你嗎？那會毀了你。」
「你忘了嗎？是你，是你不小心誤入了歸墟之地，被衝擊了神魂，被激出了心魔！你早就不是你了！你現在，就是你的心魔啊！」
鮫女步步緊逼，眼中蓄滿淚水，但她只是神魂狀態，那淚水直接化為青煙消散了。
「你胡說什麼？」葉憐雲瘋狂的大叫，他不斷地後退。
「我只是在告訴你，當年的真相！沒有人背叛你！沒有人故意設計你！是你後悔了！是你自己，讓你的心魔有機可乘，沉溺在被編織的世界裡，一廂情願認為是我騙了你，是我們害了你！」
「你的父親，是因為鮫人才死的嗎？」
「他，是你殺的！」
鮫女的聲音驟然拔高。
葉憐雲雙眼赤紅，猛的和她對視，拼命的搖頭。
「你胡說什麼！」
「你在歸墟之地得到了什麼？」鮫女痛苦的看著他。
「你在你父親身上又奪走了什麼？！」
「你騙的了你自己，騙得了你的族人，那我呢？我死去的族人呢？你死去的父親呢！」
「你忘了嗎？你得到的，是一個天大的謊言啊！歸墟之地，除了鮫人，沒有人能在那裡保持本心！所有人都會迷失！你以為你進去後為什麼還能好好的出來？你從來都沒有出來！」
葉憐雲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眼睛裡布滿了血絲。
他身上的魔氣在翻湧。
身體甚至都在逐漸地潰散。
「葉憐雲，你回答我，你厭惡的，真的是鮫人，而不是你自己嗎？」
葉憐雲瞳孔一縮。
「你厭惡的，難道不是殺了你父親的你？殺了那些對你如親人的鮫人的你？」
鮫女一字一句，重重地擊在葉憐雲的腦海里。
他低吼出聲，腦海中的畫面交錯。
他看到父皇用痛苦的眼神看著他，被他生生抽走全部的力量。
他看到那些鮫人被他持劍相對，不敢置信。
他看到他心愛的人，被他一劍刺穿身體，痛苦的喚著他的名字。
「不是……」葉憐雲抱著頭，彎下腰。
不是！
是他父皇被鮫人殺死！
是他被騙！
他那是在報仇！
葉憐雲痛苦的抓著身上的鱗片，將那些鱗片一次次的剝落。
「我沒有……」
鮫女目光悲戚。
「那你，如何解釋你從歸墟之地出來，毫髮無損？你還記得，你做了什麼嗎？」
葉憐雲身體一僵。
「要我告訴你嗎？你的父親，在那裡，為了將你帶回去，在和那裡的法則鬥爭的時候，你拿出了……」
「閉嘴！」
葉憐雲猛地抬眼，他身體在急速的潰散，已經很難保持鮫人的樣子。
他閉上雙眼，眼淚落下。
「我……」
怎麼會是這樣的？
「憐雲，你還不肯醒來嗎？」
「要死多少人，你才能醒悟？」
「我們不願意告訴你，是因為希望你能自己走出來，那樣，你就能活下來。」
「可你做了什麼？」
「我將你封印在這裡，將自己的神魂永生禁錮在這裡，就是希望能看到你重新走出來的那一天！」
鮫女字字泣血。
「你呢？」
「還不醒悟嗎？」
「你還想殺人嗎？」
葉憐雲崩潰的跪倒在地上。
「醒來吧，憐雲，事已至此，何必還執迷不悟？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還陪著你啊！你並沒有一無所有！」
葉憐雲嗚咽著，狼狽的抬眼看著她。
是啊，他應該醒來的。
是他無意間看到了她，然後毅然決然服下月支花。
是他死皮賴臉，賴在鮫人族。
沒有鮫人背叛他。
是他背叛了他們。
是他太好奇，他去了歸墟之地。
父親來救他，卻已經救不了了。
他殺了自己的父親。
反倒……是重傷的鮫女進來打斷了他，救下了自己的父親。
可是後來……
後來的皇位，是他奪來的。
葉憐雲再次笑出聲，聲音中滿是痛苦和悔恨。
歸墟之地，迷失之地。
他早就死了。
葉憐雲的身體在逐漸地消散。
他看著鮫女，笑了笑。
「幼靈……」
對不起。
只是這個道歉，已經沒有什麼用了。
鮫女怔怔的看著他的身體化成一團泡沫。
她捂住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