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
「這也忍得住？」
三清觀中，齊風緊皺著眉頭。
他很少做出格的舉動，一向都比較佛性。
但今天，他就想將有些事問個明白。
眼見糟老頭子還沒有現身的模樣，他直接心一橫。
打算滋他一臉！
但也就在這時候，一道震耳欲聾的大音響起。
「臭小子，給我滾上來！」
接著，齊風就感覺自己頭暈目眩。
仿佛是鑽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混沌黑暗中。
再一睜眼，已經是在天外天。
紫霄宮？
看見那混沌之中的大殿，齊風不由神情一凝。
傳聞，天地之間第一個聖人，就是在紫霄宮中傳道。
但這紫霄宮在天外天之外，與大地隔著數不清的距離。
被朦朧的殺機界海隔斷。
即便是太乙金仙，也要飛上成百上千年，才能抵達宮外。
修為弱一些的人。
踏入這天外天。
別說靠近紫霄宮。
光是踏入混沌迷霧，都會被界海殺機抹除！
「進來！」
伴隨著一道大音落下，紫霄宮的大門敞開。
裡面紫氣瀰漫，金光遍地，種種祥瑞數不勝數。
而那紫霄宮鴻鈞道人雕像下的蒲團，盤坐著一道青年身影。
「咕嚕。」
齊風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在三清觀時，那是真想見通天聖人。
可真到了紫霄宮前，他卻又猶猶豫豫起來。
這並非是什麼近鄉情更怯之類的情感。
而是出於本能的敬畏。
聖人一舉一動都帶有無盡的威嚴，行到諸天都是萬千仙神頂禮膜拜。
更何況他看見紫霄宮中，坐的並不是一個糟老頭子，而是一個青年。
這種陌生感，讓齊風呆在原地。
他甚至下意識的認為，這並非是他的師父。
而是高高在上，只可低頭遠看，不可近前瞻仰的恐怖聖人。
看見齊風呆在原地的一幕。
通天也不由皺起了眉頭。
隨後，他才想透了其中原因。
對於齊風而言，他這相貌完全就是個陌生人。
而且他無意識散發威壓，更是會令人產生渺小之感。
本來他還打算訓斥一下齊風。
畢竟這臭小子剛剛可是差點讓自己在元始面前丟了個大臉。
可看到齊風這般敬畏的模樣，他也不好板著個臉了。
「臭小子，換了長臉，就不認識為師了？」
通天只能收起渾身威嚴，笑罵道。
他手掌一拂，便是把齊風攝到了跟前。
聽到熟悉的話語，齊風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鞠躬。
「拜見師尊。」
「師尊？拜見？」
通天直接摁著齊風屁股，就是一頓狂抽。
「你什麼時候會敬語了？」
在他印象中，這小弟子從來都是把糟老頭子掛在嘴邊。
原因嘛。
就是因為他當初為了替齊風遮掩跟腳，改善體質時，抽得他眼淚哐當往下掉。
之後一見面就是充滿了哀怨的眼神。
「別打了，別打了！」
還是熟悉的味道，還是熟悉的配方。
齊風只感覺屁股開花了。
但通天不依不饒，依舊狂抽。
艹！
二十歲人了還被抽屁股。
「你這糟老頭子，停手啊！」
齊風的慘叫聲響徹在紫霄宮中。
這是打的真疼啊，鑽心的疼。
「怎麼，現在知道喊糟老頭子了？」
通天這才停止了毆打齊風，沒好氣道。
他最討厭世俗那一套。
有時候他並不想高高在上。
實在是下面的人把他架在那個不可觸碰高度。
大環境如此。
以至於自己哪怕是與其他截教門人，也沒有多少話可以說。
他其實更希望自己不要踏足聖人之境。
至少那時候。
他們三兄弟在崑崙彼此為伴，無話不說，時有談笑。
高處不勝寒，就是這樣的道理。
站得越高，所有人都只會當你不近人情。
會把你過分的神秘化與敬仰化。
哪怕你打個咳嗽，別人都以為你另有深意。
但他哪有那麼多深意。
「有話好好說嘛，又動手動腳！」
「你當我小孩呢！」
齊風憤憤的捂著屁股，咬牙切齒。
「為師自開天闢地以來就孕育存在，你在為師面前不是小孩是什麼？」
通天完全不以為意。
若以凡人年歲論，天地之間除了少數幾個人，還有誰比他年紀大？
只是相貌天定。
他生來就是青年模樣，聲音也是如此。
就算聖人無相無男女，改變相貌只在瞬間，他也懶得多此一舉。
齊風聽見這話，想反駁卻無從說起。
就算他兩世為人，但加起來也才二十歲，都還沒經歷過社會的毒打。
換做上輩子，正是讀大學的年紀。
作為一個個普普通通的文科狀元，上輩子十五歲高考怎麼了？
很合理吧？
誰反對，誰贊成？
後世說的好，大學生眼中還帶著清澈的「愚蠢」。
在人群中，濃重的社恐屬性一眼就能看出來。
此愚蠢當然不是真蠢，是指不懂人情世故。
懂也不願意去接受，故作姿態。
潛意識中認為自己還沒有獨立，還在學堂，還是一個小孩。
有時候還不如十三四歲就開始在社會摸爬打滾的人。
比如：
二十歲人了，還能叫三十歲的人為叔叔。
……
總之。
在通天面前，齊風還真是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小屁孩。
「我在下面，就應該直接滋你一臉。」
齊風幽怨的嘟囔。
因為通天這一舉動，倒是讓他對於聖人的距離感消弭於無形了。
這才是他認識的那個糟老頭子。
聖人，好像也就那樣，並非高高在上呵？
前提是，得是弟子，還要以凡人師父身份相處過。
近之則不遜，道理如是。
……
齊風卻不知，這都是通天聖人故意為之。
就是通天為了打消師徒之間的生份感。
當然，也就是通天聖人是這性格。
若是換做元始，即便心中有想法，也只會端著，不會隨性而為。
都說聖人無情。
但通天的道卻是截取天地一縷生機。
他反而是聖人中，最有人情味的那位。
可正是他有人情味，處處與其他聖人截然相反，才會落到如今的田地。
「還滋為師一臉？」
「你知不知道，你讓為師在元始面前丟了個大臉！」
說起這事，通天就感覺生氣。
在誰面前丟臉，也不能在元始天尊面前丟臉！
那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元始？什么元始？」
齊風一愣，該不會剛剛糟老頭子在和元始天尊吵架吧！
以糟老頭子的經歷，完全有這可能！
一想到自己在三清觀中的舉動，很有可能被幾位聖人看的一清二楚。
頓時齊風感覺差點就讓他們看到了付費內容。
幸好沒來得及脫褲衩。
不然，血虧！
他就說一開始糟老頭子板著臉，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我這不也是想確認一下您還活著嗎？」
齊風訕訕的笑笑。
「在為師面前你還想騙？」
「你不就是因為為師沒有跟你說身份，想來罵為師？」
通天斜眼，冷哼道。
他明白這小弟子和他骨子裡一樣，沒有什麼尊卑概念。
正好奉行截教眾生平等、有教無類那一套。
比以往任何截教弟子，還要打心底這麼認為。
他的性子，除了沒自己那麼火爆外。
其餘大多地方，都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
「哪有，我不是，我絕對沒有罵這樣的想法！」
「這是誹謗！」
齊風立馬義正言辭，煞有其事。
怕又遭一頓毒打！
他就差把「我在撒謊」四個字寫臉上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
在逞口舌之快與從心之間，齊風選擇了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