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靈山，行過千山，走過萬水。
雲端下，齊風得見一悍匪山林。
山中石寨環水而立，鑼鼓喧天，酒色氣逼人。
個個皆是女子，卻個個行為舉止如男。
皆是頭戴撮尖的干紅凹面巾，或勾肩搭背，或七倒八歪。
看得出，這山寨正逢喜事，緋紅燈籠到處都是。
寨頭的門聯喜帖，也能看出這喜事是為在做小兒的歲酒。
此地名為鳳頭山，是白蓮花所在。
瞧這模樣，是寨中女匪頭頭為女兒白蓮花，大作喜宴。
估摸一算，便知這白蓮花乃是她母親下山取的種。
只是，齊風並沒有在此停留。
凡女白蓮花對於他而言，只有一個定位喬靈兒所在的功能。
他無需去見尚且還是嬰兒的白蓮花。
見她，有什麼意義？
越過此處，又至鳳頭山二十里開外，齊風方才停下按下雲頭。
「廣慧尊者，這就是你要貧僧跟來的地方？」
無天跟隨齊風落至一山城小莊，走過三街六巷，混跡於凡俗而不為凡人知。
直至抵達一座府邸前，無天才疑惑詢問。
此處府邸與那鳳頭山無異，正大擺喜宴，為一小兒降生滿月賀喜。
來往賀禮之人，都有百二三十之數，很是喧囂。
不得不說，如來真靈寄宿是會挑人家的。
這喬家乃是當地富貴之家，一定能安然把他真靈寄宿的身軀撫養長大，也不會受苦受難。
……
齊風沒有回答無天。
只是變化了些銀兩，添作份錢，便走入府邸，尋個席宴與凡人同座。
無天皺眉，深吸了一口氣，亦是學齊風坐下。
「今日倒是來的巧，正好是這新生兒作滿月酒，道友可知俗世滿月酒的禮儀？」
齊風笑道，好似只是來遊玩一般。
他說話的聲音並不小，但周圍同座的凡人卻是不曾聽到一般。
「不外乎抱著新生兒出來走一圈，讓眾人看一看，討個喜頭罷了。」
無天淡淡回道。
心中隱約有了一個猜想，呼吸都有些沉重。
不能吧？
他都做不到的事情，難不成齊風能做到？
無天瞬間以識念將整個山城小莊都籠罩住，更掃過一眼這喬府。
「嗤！」
無天頓時站立而起，目光凌厲無比。
他發現了這山城小莊的虛無中，有一人在打坐！
是如來的娘舅，金翅大鵬鳥！
而喬府中的嬰兒，更是氣運內斂而無量，金光無限。
如來！
真的是如來！
在這一刻，無天震驚於齊風能找到如來的同時，更是殺意高漲，欲要前往喬府宅邸深處，將那如來泯滅！
然而，齊風卻是輕拍桌子。
「無天道友，在他人滿月酒上見血，可是個惡人。」
無天深吸了一口氣，強壓著心中殺意坐下。
「廣慧尊者，你為何不讓貧僧去殺如來？你不是也要功德金蓮？」
能在這種情況下勸住他的人，恐怕現在也只有齊風。
「道友，不是不殺，而是要考慮一個問題，不能這麼潦草的出手。」
面對無天的追問，齊風只道了一句話。
「什麼問題？」無天皺眉。
齊風沉默了一會兒。
道的痕跡中，無天就算找到了喬靈兒，也無法短時間內把他殺掉。
蓋因其有功德金蓮護體。
齊風現在擔心的點，無非考慮到如來會不會留有後手。
喬靈兒和如來，是兩個不同的個體。
如來是真靈寄宿在喬靈兒元神之中，他歸來等同於真靈奪舍。
君不見如來歸位之後，再無半點喬靈兒模樣？
喬靈兒更是留下了與白蓮花、碧遊仙子永別的話語和眼淚？
「道友我且問你，若是強取功德金蓮，殺府中小兒，會不會刺激到如來真靈甦醒？」
「他會不會故技重施，再次真靈轉世？」
「機會只有一次，再要如來轉世，我可就再也找不到了。」
齊風臉色凝重。
他能找到喬靈兒，完全依靠著先知先能。
之後可就不能了。
「那你認為，該當如何？」
無天詢問。
倒是有這種可能！
「我有兩個計策，卻是不知你要哪一種。」
齊風幽幽道。
「其一，封鎖天地，時間夠的情況下，我相信道友能強行破開護住府中小兒的功德金蓮，且如來真靈也無法從你眼皮子底下溜走。」
「但這樣一來……不僅會面對如來的拼死反撲，到時候弄出的動靜也定會引來所有的佛……一同救如來！」
「你我皆知，滅如來是你的天命，也是你能不能滅了佛門關鍵。」
「不是我質疑，道友於定數之中全無敵不錯。」
「但藥師、彌勒、大勢至、日光、月光、如來等等數十位大佛拼命，說不得地藏也會頂著違背大道誓言的因果從地府出來。」
「到時，加上數千沒有被道友抓住的菩薩，以及等等羅漢、等等護法、金剛到來。」
「那可是足足七十餘萬眾！」
「你得殺到何時才結束？且又不讓如來再次逃脫？」
「佛又不會和你死磕，只要讓你殺不了如來，再次躲起就成。」
一句話，無天無人可用！
他那手下看著多，但一個個真就是歪瓜裂棗，上不了大台面。
現階段真正能與無天一同出手者，一個都沒有。
鎮元子在沒有得到答案之前，不會幫他。
至於鯤鵬……
鯤鵬要是靠得住，那就真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還有他自己，他一開始就和無天說了，他不會在量劫中暴露自己截教掌首的身份。
……
齊風的話語很扎心，卻叫無天又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無天目光閃爍，嘆了口氣。
「貧僧何嘗不知道這點？」
「實不相瞞，貧僧本打算找如來的同時，親自去滅佛門眾一輪。」
「這為的就是要剷除隱患，怕找到如來時，出現廣慧尊者你說的這種局面。」
……
「所以我才說還有其二計策。」齊風補充道。
「怎麼說？」無天沉思。
「那自然是讓府中小兒主動獻出功德金蓮，這樣便杜絕了刺激如來真靈甦醒的可能，且又把功德金蓮拿到手，使得如來沒了法寶可用。」
「讓這小兒主動交出功德金蓮？這怎麼可能？」
無天一愣。
「怎麼不可能，功德金蓮是與府中小兒元神合一，又不是與如來元神合一，別忘了如來自己圓寂了肉身和元神。」
「也別忘了，功德金蓮本身是佛門氣運凝結所在。」
「佛門行事不怎麼樣，氣運卻至善、至真，全是功德。」
「功德金蓮寄宿，必使其掃地不傷螻蟻命。」
齊風冷笑道。
原本道的痕跡中，無天就是威脅喬靈兒主動交出功德金蓮。
要不是唐三藏等人及時趕來，喬靈兒真就主動給了出去。
「而且這還有一個好處！」
「府中小兒把控在我們手中，何嘗不是將如來監視了起來，想何時出手，就何時出手？」
「如此，可以把所有精力用來先把佛門眾或困、或殺，免得到時候你要殺如來，有他們興風浪。」
「且到時候府中小兒不願意交出功德金蓮，強取也不怕他們來救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