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訪賢

  西岐文武有伐商之心,朝堂之上多番言語,皆被姬昌怒斥而回,言說而再,即以刑法。

  文武雖不再談,但依舊憤然難平。

  姬昌憂慮,請散宜生至宮中奕棋。

  棋局過半,姬昌舉子而嘆,投子認輸道

  「散大夫棋藝精進,吾已然不足以相匹敵。」

  「侯爺今日心神不定,可是有事要與我言說?」

  姬昌指了指散宜生,輕笑一聲,喃喃道

  「還是你明白我的心思。」

  「為主分憂,臣子本分。侯爺若有吩咐,但說無妨。」

  「自從朝歌回返,西岐上下有尚戰之言,我實在難安。」

  「主公以為如何?」

  「如何止戰?」

  「主公當真想要止戰?」

  「為臣者,豈能有伐君之言,此實在陷我於不忠。」

  「恕微臣斗膽,再次相問,侯爺當真無意伐商?」

  姬昌默然無語,良久之後,一聲長嘆,起身走向亭邊,望著眼前碧波之水,低聲道

  「以臣伐君,與禮不合。只怕將來後人效仿,臣非臣,君非君,可憐百姓受苦,世間難再安定。」

  姬昌又何嘗不想伐商,其父姬歷,忠心耿耿,為世間能臣。征伐戎狄二族,又平定西方不服統治的部落二十餘,引起了商王忌憚。

  商王子托加封了他,卻將他囚於王都,姬歷悲怒,絕食而死。

  如今其子伯邑考又被商王所殺,更甚於做成肉餅逼迫他服食,他與殷商的仇怨又豈是那麼容易化解的。

  散宜生知道姬昌同樣有意伐商,沉思片刻後,與姬昌言道

  「如今殷商三處皆戰,戎狄蠻夷四族蠢蠢欲動,我王應當整備軍事,以防戰事突至。

  另我有一至交好友,隱居磻溪,他精通文韜武略,常有醒世之言,侯爺若有空閒,不妨前去拜訪。」

  「待我焚香沐浴,素齋三日。你與我同往,拜訪賢才。」

  三日之後,姬昌也未帶親侍,只與散宜生二人一同前往磻溪拜見。

  磻溪河畔,姜子牙一身蓑笠,本正閉目垂釣,一旁有個男子正在演練武藝。

  突然姜子牙開口道

  「武吉,你今日且順著小路回家,後日再來此處等我。」

  「弟子領命!」

  武吉抱拳領命,而後徑直往小路迴轉家中。

  武吉走後不久,散宜生與姬昌便至了此處。

  散宜生遙遙一指,對著姬昌說道

  「此人便是大賢。」

  姬昌略微近前,見著姜子牙正在垂釣,不敢近前冒犯,便站在一旁等候。

  轉眼間便是數個時辰,姜子牙心中詫異,卻也驚嘆於姬昌這般的姿態。

  仿佛大夢初醒一般,姜子牙伸了個懶腰,就收起了釣竿,準備回家。

  「姜子牙!你且看是誰來了?」

  散宜生連忙開口道,姜子牙好像才發現姬昌與散宜生二人,於是連忙表示歉意,邀請二人至家中做客。

  經山野,過小徑,竟又二十餘里,幽谷竹林,一處小屋居所。

  入得室內,首先得見的便是牆邊的三個書櫃,上面竹簡羅列,滿滿之數,少說也有數百卷。

  一處桌案,一處竹床,一個蒲團,一座小櫃,又見另一屋內有鍋簍碗箸之類。

  外頭天色漸沉,行路至此,又天色已晚,故而姬昌與散宜生在此食飲。

  姬昌有意相詢,但姜子牙卻總是顧左右而言他,散宜生心中焦急,姬昌失落不已。

  食飲之後,外面已然大雨瓢潑,雷聲陣陣,姜子牙請二人且在此居住一晚,明日再走。

  散宜生與姬昌二人有意推脫,但見著雨勢很大,天色又暗,只怕行路困難,也就應下了。

  姜子牙為二人準備了被褥,而後先行安歇了。

  夜間,姬昌滿腹心事,驚夢而醒,已然大汗淋漓,抬眼望去,見著一旁散宜生仍在熟睡。

  一夢驚醒,沒了困意,姬昌披衣起身,打算在外室坐上一會兒,沒料到剛打開房門,就見桌案上油燈昏暗,姜子牙正伏案而書。

  姬昌叫了姜子牙幾聲,卻不見他回應,走到近前,見著姜子牙正在鹿皮之上揮毫。

  姬昌看著姜子牙所書,卻是軍略精要,逐漸沉浸其中,至姜子牙停筆,天色已亮。

  姜子牙與姬昌同時輕呼了一口氣,神態放鬆了下來,二人對視一眼,皆面有笑意。

  「敢問此為何書?何人所作?」

  「慚愧,卻是在下拙筆,我通讀百家軍略,深感軍無常勢,因天,時,地,敵而變,故而欲將無常之軍略,書為一篇。

  吾稱此書曰韜,寓意內藏兵伐爭殺。」

  「此真奇書也!得之何愁天下不定,四海皆安。」

  「侯爺此言差異,兵者雖能平定亂患,卻不能平定百姓心中的逆恨,能使得天下平定,不在於兵多將廣,而是天下之人是否歸心。

  民心相從,則國家安定,遇戰而不怯,遇難而相幫。此方為定天下之秘也!」

  姬昌神色一動,拱手施禮道

  「請先生教我!」

  姜子牙與姬昌分析時局之狀,歷數先賢之成敗,從天文地理到醫相星占,既說治國之道,又言軍略精要。

  從天色初亮,講至正午時分。

  散宜生近前說道

  「侯爺,差不多該回了。」

  仿若意猶未盡,姬昌不由得一聲長嘆,說道

  「先生如此大才,怎奈何分別如此倉促!過些時日,姬昌再來叨擾,還望先生不棄。」

  「某必掃塌相迎。」

  姬昌迴轉之後,每日思想,恨不得每日求教。

  這一日,姬昌在朝堂之上,詢問眾人夢相,引得文武驚愕,侯爺向來神算,這占夢之事怎麼還會詢問文武。

  散宜生卻是心知肚明,侯爺有意請姜子牙入朝,憑藉他的才能,必然要身居高位,才能顯求賢之誠。

  可是卻又擔心文武反對,故而以夢相說,為姜子牙造勢。

  姬昌當堂占卜,解釋卦象為大賢在西,而後三日焚香齋戒,沐浴更衣,與文武大臣四位,一同前往磻溪訪賢。

  姬昌拜訪了三次,聲勢造足了,才終於訪得賢才。

  西岐文武百官,以散宜生與南宮适為首,姜子牙與散宜生交好,自然有散宜生為他奔波,文臣無有怨言。

  南宮适處卻無交情,西岐武將對他很是不服,常有挑釁之舉,姬昌為此還斥責了南宮适,南宮适嘴上答應,背地裡卻沒得囑咐,自然依舊。

  這一日,姜子牙在朝堂之上諫言,慷慨陳詞,說明當今天下時局,言說攻商時機已到。

  滿朝文武等著看姜子牙受侯爺斥責,卻沒料想侯爺竟然仿佛思索起來,當即令滿朝武將震動,眾人紛紛上前附議。

  姬昌最終言說再議,卻開始加強軍備,這令文武心中振奮,深覺攻商之日將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