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姜子牙下山

  首陽山上,一人正在斷崖採藥,這男子雖然滿頭白髮,但身材健碩,面目清秀,不似老者。

  隨著繩索悠蕩,他伏在斷崖陡石之間,安穩住了身形,將草藥自石縫中緩緩取出,放進背後的藥婁里,抬頭看向天空,爽朗一笑,仿佛很是喜悅。

  他腳下蹬著陡崖上一處處凸起的石塊,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回到了崖頂。

  解下綁在腰上的繩索,姜子牙腳步輕快走至一旁的樹下,拿起葫蘆來飲水,大概飲了半飽,抬頭又看了看天色

  「今天真是好大的日頭。」

  說著姜子牙搖了搖葫蘆,聽著這水聲,又在手裡掂了掂,搖頭道

  「今天就這樣吧,下午還有修行要做。」

  說著,姜子牙將綁在樹上的繩索解開,幾下就收攏一團,置放在腰後,又將葫蘆掛在腰間,藥婁背後,手裡拿著藥鋤往自己的居所趕去。

  約走了十幾里,草木漸盛,但有小徑四通,正前方一片竹林,綠意盎然,美景秀麗,令人心折。

  由小徑而進,直往一竹屋小院內,將藥婁等物件置於屋內,又在院子裡拿了些菜進屋切了,生火做飯,一些清口小菜,幾碗粟米。

  飯後,則將採摘的草藥全部處理了,分門別類之後,就開始讀書。

  自當初離開朝歌之後,姜子牙一心修道,逢山則拜,遇谷則進,幾番自妖物口中逃脫性命,最終夢到了幼年襁褓中的那一幕,尤其是那一位慈善的老神仙。

  之後他就在這首陽山中拜了老師,每日採藥讀書,耕作修行,喜樂至極。

  正讀書間,神情專注未曾聽聞有人呼喊,及至被人一推,尚且有些迷糊,抬眼望去見著了一位煉丹童子。

  這首陽山兜率宮,寥寥數人,老師,大師兄,兩位煉丹童子,而後便是姜子牙本人了,此時見著童子來找,姜子牙慌忙起身問道

  「可是老師傳召?」

  「正是,我在竹林外喚你好久,你怎地也不應答?」

  「此書甚妙,實有微言大義……」

  「老師尋你!」

  「曉得,曉得了,老師尋我。」

  說著姜子牙慌忙出了門,又突然停步,將手中書籍塞到童子手上道

  「閒時不妨一閱,將來或有用處。」

  叮囑了一句後,姜子牙又匆匆而行,跑著向兜率宮而去,只留下原地氣得跺腳的煉丹童子。

  姜子牙山中修行數十年,卻並未修得分毫法力,倒是練了些導引之術,醫卜星相,拳腳兵刃之流,卻是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隨著趕到了兜率宮中,幾十里陡峭山路,連一絲汗跡也沒有,見著玄都師兄,姜子牙連忙行禮,玄都溫和以對,與他說了幾句,而後讓他快些進去吧,師傅已經等候多時了。

  太清聖人閉目高坐,隨著姜子牙見禮,才緩緩睜眼,對著姜子牙說道

  「你上山多少年了?」

  「弟子二十有二得見恩師,拜入師門,如今已然七十有二。」

  「卻也是時候了,你且上前來。」

  姜子牙上前數步,依舊恭敬。

  「唉,再近前些,至我身前來。」

  姜子牙聽了,幾步到了近前,跪身施禮。

  聖人一手扶在他頭頂,又輕拍了拍,一股清氣隱約沒入其中。

  「這五十年來,你可有怨言?」

  「師父與我恩重於山,弟子並無怨言。」

  聖人聞聽這話,倒是不由得一嘆道

  「你這話倒是由衷,世間難得你這塊璞玉,只可惜你大任在身,仙道艱難。

  故而這五十年來,我並未授你修行之術,只傳了你些微薄的醫術。

  今日我且再問你一遍,你如今七十有二,即便長生有術,但壽數也不過九十又三。」

  而後就見聖人將三個小瓷瓶放在了姜子牙身前說道

  「這三個小瓶內各有一顆丹丸,各有妙處。

  這枚丹丸稱曰:金蟾,可以延壽五十載,但以後不得修行。

  這一枚稱曰:赤練,服用之後,周身血液變化,滴石為金,遇骨生肉,你可以得二十餘年的人間富貴。

  這一枚稱曰:五轉,服用之後,你將折壽十年,卻能開你修行之路。

  這三枚丹丸,你便選一枚吧。」

  姜子牙拿捏起那五轉金丹,立時服下,說道

  「若能修行,以得人生至理,天地樞機,即便只得一瞬也是值得的,更何況只是減少我十年的壽命呢。」

  聖人一笑,對著他說道

  「人間尚有大任加於你身,你該當去了。」

  而後對著他輕手一推,姜子牙只覺眼前一花,繼而發現自己正躺在竹屋之內,撓了撓頭,為這荒誕的夢境搖頭一笑。

  下床之後,卻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就見得桌子上原本擺著的葫蘆繩子和藥鋤,藥婁,此時仿佛變了模樣,寶光亮起,只是看著就知道是難得的寶貝。

  又有一封布帛在桌上,上書道

  「前路險阻,此去多有艱難,以此四寶相贈,或能免你重重劫難。

  另有天書一卷,爾當勤加修習,將來或有再見之日。」

  姜子牙見著這布帛所書,抓起一旁的書卷連忙起身去尋那兜率宮,本熟悉無比的道路,如今卻發現只是一片空地白土。

  姜子牙呆立許久,繼而一聲長嘆,低垂著手緩緩走回了竹屋。思慮了片刻,方才減了幾分分別的愁苦之情,終會有再見之日。

  幌金繩,白玉葫蘆,呼雲袋,神火飛刀,另外身上麻衣如今成了一身紫衣道袍,頗為雅韻,大概也是一件仙寶。

  姜子牙步行著下了山,服食了那五轉金丹,省卻了他積累法力的多年苦功,一躍成了真仙修為,而且法力渾厚不似丹丸助長,隱約足以比擬玄仙之流。

  卻是多年苦修,早早堪破了修行中的諸多關隘,只是被一縷清氣壓制,不能吸收靈氣入體,否則破第一關隘之時,就該靈氣灌體,成為練氣士了。只可惜數十年苦修與一枚五轉金丹,依舊未能助他成就玄仙之境。

  成就了神仙體,自然已經不懼寒暑,只是這般行走,雖然身形自在逍遙,卻也是風塵僕僕,實在不雅,當即從天書中尋了五行遁術的法門,暗自默念了一番,已然熟記。

  而後則捻起一縷塵土,口訣默念,塵土一揚,則借著一股遁光升騰,消失不見了蹤跡。

  那個方向,正是朝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