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驚蟄在烈士墓待了許久,說了許多話才緩緩站起身來,臨走時再次看向了墓碑上的「蘇向南」。
在心裡給他承諾,會像對待陸恩一樣,照顧好蘇洛和洛蘇,讓他在那邊安心等著自己就好。
在臨走時,陸驚蟄站得筆直,抬起右手,給他敬了一個軍禮,這是代表華國人民對烈士的感謝。
從此以後,在這片他們用鮮血和身體換來的土地上,百姓都能安居樂業,免受戰爭之苦。
放下手後,陸驚蟄轉過身,大步走向了遠處,那裡夏青檸帶著孩子們正在迎接他。
而在他的身後,有一塊沒有刻字的墓碑,和蘇向南的墓碑並排的立在一起,和這裡的所有烈士一起,守護著華國的山河。
這塊墓碑是十一年前,蘇向南下葬那天,陸驚蟄為自己立的,當時他已經下了必死的決心,決定要去邊境參戰。
如果他也像蘇向南一樣為國捐軀了,便與他一起,埋骨於此。
上天終究待陸驚蟄不薄,讓他完成了自己的承諾,並回到了他的阿檸身邊,他終究是比蘇向南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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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年的時間,不過在彈指一揮間,後來夏青樹和夏穀雨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
當時陸恩已經大了,郭玉梅便回去帶孫子去了,兩個孩子最終都考上了清北,蘇楊還是兩人的導師呢。
夏青草和蘇晚在28歲的時候結了婚,生了一個女孩,卻和兩個人的性格大相逕庭,比起小時候的陸小雪有過之而無不及。
陸小雪在知道夏青草和蘇晚處對象以後,大鬧了一場,發誓以後一定要找一個比夏青草帥十倍的男人結婚。
原本以為她只是說氣話,結果過了幾年,她真領了一個金髮碧眼的俄羅S友人回家,兩人那叫一個恩愛,很快就結了婚,生了一個混血小男孩。
轉眼間陸驚蟄夏青檸和洛雅,已經成了白髮蒼蒼的老人。
這些年來夏青檸一直沒有放棄成為知名設計師的理想,經過她的不懈努力,他設計的服裝最終走出了華國,走向了國際,並獲得多項國際大獎。
她的名字,就連在b黎時裝界都是響噹噹的。
陸恩和蘇洛兄妹都已經長大成人,也先後成家立業了。
陸恩現在是一名空軍上將,蘇洛憑著好口才,成了一名外交官。
而洛蘇實現了洛雅以前沒有實現的夢想,畢業於jiefangjun藝術學院,成為了一名女高音歌唱家。
陸驚蟄退休以後,他們幾個不想給兒女添負擔的老人,便相約住進了夏青檸年輕時候在北城買的四合院裡。
偶爾兩邊的大哥大嫂也會來串串門,在這裡住上幾天。
房子很大,房間也多,院子裡種滿了花花草草,住著別提多舒服了,兒女們孫輩們周末都會來看夏青檸他們,給他們講新潮的見聞。
其他幾個長輩對他們講的東西,都挺感興趣的,唯有夏青檸好像並不感冒。
有一次最小的孫子,好奇地問夏青檸:
「奶奶,你怎麼不玩這個競技遊戲啊,我教會了爺爺,他玩得可開心了。」
夏青檸看了看四周,湊到小孫子耳邊悄悄地說道:
「你們現在玩的這些,都是我以前玩剩下的,幾十年前奶奶就玩膩了。」
小孫子癟了癟嘴,顯然不相信。
這時候陸驚蟄走了出來,他頭髮雖然白了,但是腰板卻很板正,那是刻在軍人骨子裡的儀態,看著孫子道:
「你奶奶沒有騙你,這些確實都是她玩剩下的。」
小孫子看陸驚蟄的眼神明顯充滿了崇拜,但是卻並不相信他的話,小聲說道:
「爺爺就是個奶奶控,恐怕奶奶說她是外星來的你都相信。」
「你還別不相信,你奶奶還真可能是『外星』來的。」陸驚蟄看著小孫子說。
小孫子並不反駁,只是默默地走開了,仿佛爺爺對奶奶的偏愛,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等孫子走後,陸驚蟄忍不住拉住了夏青檸布滿皺紋的手,幾十年如一日那樣,親昵地喚她:
「阿檸。」然後認真地說道:
「謝謝你,當年『降落』到我身邊。」
「我也要謝謝你。」夏青檸看著陸驚蟄,笑得亦如當年那般溫柔:
「從戰場上回到了我身邊。」
當年陸驚蟄對她的承諾「以身許國,以心許你」,他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窗外的夕陽無限好,夏青檸輕輕地將頭靠在陸驚蟄的肩上,看著天邊的雲彩,落日的餘光,灑落在兩人的白髮上,溫馨而唯美。
要何等的幸運,才能和相愛的人,一起從青絲走到白髮!
*
洛雅戴著老花眼鏡坐在桌前,展開信紙,鋪得平平整整,然後用鋼筆開始寫信。
「向南,展信佳。
今天我們這邊天氣很好,現在是傍晚,天上的雲彩很漂亮,我種的小蔥和蒜苗也長高了一截。
中午我炒肥鍋肉的時候,就用了自己種的蒜苗,青檸他們都說好吃,蘇洛連吃了三碗飯,我都怕他撐到。
哈哈,他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貪吃,這一點倒是隨你。
因為做了肥鍋肉,我就沒有再燒紅燒肉,給他說下次他來了我再做,好吧,其實我是故意不做的,這樣他就會一直惦記著,經常過來。
向南,我現在做紅燒肉的手藝可是一絕,等我過來時,就燒給你吃。
最近我發現自己的聽力變差了呢,年紀大了,就是這樣,不是這裡出點毛病,就是那裡出點毛病。
不過你也別擔心,都是些小毛病,不打緊。
你不知道,你四弟自從退休以後,就把我和青檸當成了他的兵,整天『訓練』我們,督促我們鍛鍊身體,我們想偷個懶都不行。」
這時候院子外面,忽然傳來了:「磨剪子嘞——戧菜刀」的吆喝聲,洛雅往外望了望,然後在紙上寫道:
「好了向南,今天就說這些吧,外面來了磨刀的,我要去磨一下我們家的菜刀,前幾天切肉的時候,就感覺刀鈍了,磨刀的人一直沒來,今天終於碰上了。
向南,我先去廚房拿刀了,想你,念你。」
洛雅落下日期,將寫好的信裝在信封里,站起身來,拿著信打開了一扇衣櫃,將信放了進去。
然後快速地走出了房間門,正想要往廚房走,剛到門口,就看到夏青檸先她一步,拿著那把鈍了的菜刀走出了家門,找人磨去了。
於是她轉身回到了房間裡,剛走進去,就發現地上散落著一地的信,一隻白色的貓咪,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心虛地從她腳邊跑了出去。
想來是剛剛她太著急出去,沒有關上衣櫃的門,貓咪跳進了衣櫃,將信弄倒了。
洛雅並沒有生氣,俯身撿著那些散落的信。
但是信太多了,足有幾千封,全部撿起來,按日期擺好,放在衣櫃裡後,她已經累得腰酸背疼。
連自己都不自覺地感嘆,這些年,自己怎麼就給蘇向南寫了這麼多,這麼多呢.......
等都收拾好,她拿出剛剛寫的那封,繼續在下面寫道:
「青檸拿刀去磨了,我回來時發現櫃門沒關,『雲朵』把我給你寫的信都弄到了地上,我撿了好久,累死了........」
她的字跡娟秀,沒有給他說什麼國jia大事,滿紙都是煙火尋常,她知道這才是蘇向南想看的。
這些年她一直當他的眼眸,看他用生命換來的萬家燈火,就算現在不能像青檸和陸驚蟄一樣,蹣跚牽手,那又怎麼樣呢?
見與不見於她來說都沒有太大的關係,因為對她來說,他一直活著,活在她的心裡。
她要好好生活,愛他愛著的人間,見他沒見的團圓,看遍這盛世的每一天,才不枉他的勇敢,他的付出。
洛雅抬頭看著天邊的晚霞,雲朵里仿佛出現了蘇向南的身影。
他穿著軍裝,那麼年輕,那麼朝氣,臉上帶著笑看著她,亦如當年一樣。
正文完。
致敬先烈,願山河無恙,煙火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