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怎麼證明,現在他又沒有帶槍……」夏青檸立刻出來給陸驚蟄解圍,然後又信誓旦旦地說:
「反正以前我就見他打到過。」
沒有親眼驗證,小孩們自然不肯信服,用一種懷疑的眼神看向夏青檸。
夏青檸轉動著腦子,正在想著要如何說服這幫小鬼,這時忽然聽到身邊的陸驚蟄看著小孩們,淡淡地問了一句:
「想吃嗎?」
大家疑惑地看向陸驚蟄,目光順著他的視線慢慢往上抬,只見遠處有一棵很高很大的杏子樹,這個季節杏子幾乎都被摘完了,只有最高的樹冠上還有十來個又大又黃的,因為沒人能摘到,還掛在那裡。
在小孩們不解的目光中,陸驚蟄停好車,指著一個小孩褲袋裡露出的彈弓說道:
「給我用用。」
小男孩猶豫了一下,把彈弓掏出來,遞了過去。
陸驚蟄接過彈弓,彎腰從地上撿起幾顆石子,手臂抬起,繃緊,瞄準,拉動,發射……動作快且一氣呵成,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只聽見「嗖嗖」兩聲,隨著石子射出,兩個黃澄澄的杏子被擊中,應聲從樹上掉了下來。
他神色專注且淡然,繼續瞄準,拉動,發射。
「嗖嗖嗖……」接連幾聲,杏子也一個接一個地掉了下來,簡直彈無虛發。
「哇!」
「哇!!」
「哇!!!」
隨著杏子不停地掉落,驚嘆聲也跟著響了起來,一聲比一聲響亮,一聲比一聲興奮。
別說是小孩們,連一旁的夏青檸都看得目瞪口呆。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她甚至都分不清哪裡是樹葉,哪裡是杏子,他就這樣輕輕鬆鬆全給打下來了。
有那麼一瞬間,她竟然覺得自己說他能打一萬米,好像也沒那麼誇張了。
只見眼前的男人,一身挺括軍裝,身形頎長,微側著頭,拉個彈弓都如此迷人,她都不敢想,在打靶場上,他用真槍射擊時,會是怎樣的英姿勃發,神采奕奕。
直到最後一個杏子落下,小孩們的驚呼聲才停下來,大家一窩蜂地跑過去,撿起了散落一地的杏子。
等小孩們都走了以後,夏青檸忍不住走上前來,對陸驚蟄豎起了一個大拇指,一臉崇拜地誇讚道:
「不愧是陸團長,真厲害!」
被誇的陸驚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了一下,但很快恢復了一貫的平淡,然後看向她沉聲說:
「再厲害,也不可能擊中一萬米以外的目標,別誤導小孩。」
語氣里沒帶指責,反而像是在教育說大話的大朋友。
夏青檸臉上的笑僵了一瞬,心虛地放下了豎著大拇指的手。
這時候小孩們已經把杏子都撿完了,沒一會便跑了過來,有些小朋友直接就吃上了,光光也撿了兩個,拿在手裡。
夏青檸細心地發現,那些杏子居然都完好無損,不得不再次佩服起眼前的男人了,這「槍」法,簡直准得不可思議。
小孩們走到了兩人身邊,這下看陸驚蟄的眼神再也沒有質疑,只剩崇拜和敬佩了。
「叔叔你真厲害。」小孩們看著陸驚蟄說,然後又看向夏青檸:
「姐姐果然沒騙人。」
陸驚蟄聽到上一句崇拜誇讚的話,並沒有太多情緒,可聽完下一句後,眉頭忽地皺了起來。
為什麼她是姐姐,自己是叔叔??
「張小明,你現在相信了吧,曾光他乾爸可比你爸厲害多了,你爸上次想爬樹去摘,還差點摔下來呢,哈哈……」小孩們看著鍋蓋頭小朋友嘲笑了起來。
鍋蓋頭小朋友顯然已經不再質疑眼前的大個子叔叔的本領了,但聽到別人嘲笑自己的爸爸,心裡還是很不服氣,小聲嘀咕道:
「再厲害又怎樣,反正又不是他親爸。」
其他事情光光都會反駁,但一提到爸爸,他就顯得失落又自卑,就在他默默低下頭時,忽然一隻大而有力的手伸了過來,一把將他撈了起來,然後放在了自行車的橫樑上。
他小小的一隻,整個兒被圈進了結實的臂彎里,頭頂上響起低沉且蘊含著力量的聲音:
「抓住。」
光光第一次坐自行車,心裡有些害怕,但並沒說要下去,不知怎的,他就是特別信任這個大個子叔叔,很聽話地抓緊了車龍頭,
周圍的小朋友都沒坐過自行車,看到光光被放在了車上,眼裡立刻露出了羨慕的光,特別是鍋蓋頭,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爸爸可沒有這樣威風的車。
在大家艷羨的目光中,陸驚蟄推著光光往前走去,光光第一次感受到來自「爸爸」的偏愛,只覺得倍有面子,小小的心滿足極了,感動極了。
夏青檸看了看,呆立在一旁,一直羨慕地看著自行車的小孩們,張了張嘴準備說點什麼,但最終打消了念頭,抬步跟了上去。
陸驚蟄沒有直接把車騎走,而是一路推著往前走,這麼做自然是為了照顧跟在後面的夏青檸。
看著前面有愛的「父子倆」,夏青檸唇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陸驚蟄這人吧,面上看著特別冷,但他每次做的事,又那麼讓人溫暖心安。
陸驚蟄推著孩子走在前面,夏青檸跟在後面,沒一會兒,就走到了青瓦房旁,就在這時,忽然從後面竄出一隻黃色的大狗,對著幾人就狂吠了起來。
汪汪汪……
只見它齜著牙,咆哮著,樣子看起來無比兇惡,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夏青檸看著這麼凶的大狗,立刻面色大變,她走在最後,狗離她最近,只聽她嘴裡不自覺發出了一聲大叫:
「啊。」
無限擴大的恐懼,讓他腦袋完全不會思考了,本能地拔腿就往陸驚蟄身邊跑,到了他身邊,立刻就躲在了他身後,一把就抱住了對方,急促地說道:
「狗,狗……」
陸驚蟄沒被狗嚇到,倒被夏青檸弄得有些手足無措了。
只見她的身體整個兒貼在了自己身上,雙手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腰,一時間讓他路都走不了了。
他轉頭正要讓她放開自己,卻看到她一臉驚慌失色的樣子,沒再說別的話,只是沉聲吐出兩個字,
「別怕。」
夏青檸用力地抓住陸驚蟄,目光一直盯著那隻狗,生怕它忽然就衝上來,她真不是矯情,而是打心底里害怕,這種中華田園犬最是不好惹,有的還會搞偷襲。
她小的時候和學美術的同學,去村子裡寫生,就遇到過一次,那狗看到人沒有叫,而是直接朝著走在最後的女同學腿上咬了一口。
當時是夏天,女生都穿著裙子,血把整條腿都染紅了,讓人觸目驚心,那場面,她到現在都心有餘悸。
「我們快走吧。」夏青檸瑟瑟發抖著小聲提醒,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正扒拉著陸驚蟄,只想著那狗叫得這麼凶,說不定一會就要撲上來,他為什麼一直站著不走呢?
陸驚蟄很是無奈,自己要推車,上面載著米和面,還坐著一個小朋友,後面她又緊緊抱著自己不撒手,恨不得掛在自己身上,現在他一步都邁不出去,她還問自己為什麼不走。
「你先放手。」陸驚蟄並沒有生氣,語氣低低的,就像是在哄小孩一樣:
「到我側邊來。」
夏青檸關注力一直在那條大狗身上,聽了陸驚蟄的提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正抱著陸驚蟄,她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然後慢慢放開他,準備走到他身側。
狗還在不停地吠著,不過只是叫,並沒有往上撲,這時,坐在橫欄上的光光,忽然順著車子爬了下來,一點不害怕地對著狗吼道:
「不許叫,走開。」
吼完,便彎下腰去,那狗見他彎腰,以為他要撿石頭打自己,連忙夾著尾巴,往前跑了,邊跑邊叫著,但並沒有再衝過來。
光光一系列動作把夏青檸都看呆了,自己居然還趕不上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就在她羞愧時,光光走到她身邊,認真地說:
「別怕,我保護你,它咬不到你。」
說完就牽起夏青檸的手,往前走去。
身後的陸驚蟄看著小男孩牽走了自己的媳婦兒,眉頭忽地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