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父慈子孝

  此話一出,我差點要以為自己還在夢裡沒醒了。

  容顯恭對容熠川態度最好的時候,也就是不劍拔弩張而已,連父慈子孝的場面都懶得演,這時的卑微卻是真得不能再真了,甚至低下了他礙於輪椅高度,只能仰視容熠川的頭顱。

  原來方才的陰陽怪氣全都是裝出來的麼?

  我隱約認為此事跟容熠川有關,連忙用餘光打量起他的反應來。

  容熠川面對容顯恭突如其來的變化,別說意外了,就連疑惑都沒有,他只是面無表情道:「你是老子,我是兒子,你求我幹什麼。」

  開頭那聲抱歉將話里的深意詮釋得淋漓盡致。

  他絕對明白容顯恭轉變態度的原因,只是不打算戳穿真相。

  容顯恭雖然內心一直視容熠川為恥辱,可為了容氏和大筆的財產,對此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總是以他的父親自居。

  這時他低著頭,也顧不上去管向小輩低頭有多丟人了,他懇求道:「求你放過君君,他畢竟是個孩子,而且也算是你的弟弟。」

  容顯恭求得情真意切,半點不像是在說謊,而容熠川面無表情地俯視著他,則是將假笑給收起來,神情冷峻到了怕人的地步。

  我從旁站著,雖然還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心裡也察覺到了濃濃的冷意。

  這種時候存在感越低越好。

  我配合著容熠川,靠在他身前繼續演一個恩愛的工具人,順便豎起耳朵,試圖從他們的對話中將來龍去脈分析出來。

  容顯恭的語氣比先前跟容熠川演父慈子孝的戲碼時來得更為動容。

  很顯然,他真心把小兒子當兒子,至於容熠川,則是不提也罷。

  「我知道你不喜歡君君,但他從來也沒礙著你什麼,要不是你主動去找他,他可是從來不往你面前湊的,上次你毀了他的生日會,他一個小孩子哭鬧過後也就算了,你也原諒他一次吧。」

  容顯恭一邊說著讓容熠川原諒他的心肝寶貝小兒子,一邊卻是話里話外都在隱晦暗示,是容熠川斤斤計較,得理不饒人,至於君君的錯,則是被一句小孩子給輕飄飄地帶過去了。

  熊孩子背後果然總有熊家長撐腰。

  容熠川唇角勾起個弧度諷刺的笑容,並不吃他這一套的說:「你這話說得有意思,他的確是個小孩子,但他又不是我兒子,關我什麼事?」

  容顯恭一聽這話,當場就急了,他抬起頭來,再不復先前低聲下氣的好態度,而是就差從輪椅上跳起來指責容熠川了。

  「關你什麼事?你心裡應該是最清楚的!君君已經消失一晚上了,我急得覺都沒顧得上睡,一大早就來找你,求你高抬貴手,放他一馬吧,有什麼事不滿衝著我來就好,別牽連到孩子!」

  他說這話時,怕是早就把自己從前是如何針對容熠川的事給忘了,現在他的兒子不過是消失一個晚上而已,先前容熠川可是遊走在喪命邊緣。

  容熠川面對這樣的雙標,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把他試圖道德綁架用的話術拋了回去:「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孩子身邊是有保姆和保鏢的,他不見了,你應該去問他們。」

  這下別說是容顯恭了,就連他身後的艾倫的臉色也變得不好看起來了。

  不過這也難怪,誰讓艾倫身為容顯恭的心腹,遇上這樣的事同樣是要擔責任的呢?

  現在他怕是正煎熬著,哪裡受得了容熠川的火上澆油。

  可容顯恭為了他小兒子的安危,也實在是能屈能伸,見容熠川對話術免疫,不得不開誠布公的說:「我安排的人沒一個是廢物,能從那麼多保姆和保鏢眼皮子底下把君君帶走,只有你做得到。」

  我早知道容熠川殺伐果斷,從來不曾因為他在我面前流露出的柔情和縱容而誤以為他是會心慈手軟的類型,但這時得知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容顯恭的人手裡帶走了君君,也還是詫異。

  昨天我們從早到晚都待在一起,幾乎沒怎麼分開過,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安排的這件事?

  我不動聲色地吸了口氣,以為他是終於厭倦了跟容顯恭之間無休止的拉扯,打算趁此機會斷絕對方的念想,當即把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可容熠川的反應卻是又讓我出乎預料了一把,他毫不為難的承認了一切:「嗯,你說的沒錯,是我讓人帶走他的。」

  容顯恭面上瞬間流露出了喜色,想來是認為容熠川這麼說,便是會放過君君的意思了。

  可下一秒,迴旋鏢先把他扎了個透心涼。

  「您剛剛說君君是我的弟弟,這話很對,所以我仔細想了想,也認為自己應該盡一下當兄長的責任,他先前對林苒這個大嫂實在是太不尊敬,我只好代為教訓,讓他知道禮貌的重要性。」

  容熠川這聲您擺明了是在陰陽怪氣,其中透著的不屑都快溢出來了,可容顯恭現在有把柄被他捏著,唯有被扇了右臉就遞左臉,生怕一不留神就沒了嫡子。

  不知道他專門盯著容熠川身邊的女人下手時,有沒有想過自己也有這樣一天。

  容顯恭又氣又急,臉色已經由最開始的陰沉堪比鍋底,逐漸向慘白靠攏了,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以後會好好教育他,讓他向……向林小姐道歉。」

  他說著,目光怨毒地橫了我一眼。

  我不卑不亢地回望了他,同時在心中不失疲憊地想,這下好了,他肯定是又在心中給我這塊擋箭牌狠狠記上了一筆。

  容熠川這個仇恨值拉得實在是高,不知道他得知莫荔回國後還能不能——

  打斷我思緒的是從院門處傳來的叮咚聲,又有人上門來了。

  今天這個家還真是熱鬧得很。

  我同容熠川交換了一個目光,見他不介意有人進來圍觀這齣鬧劇,這才從他身邊離開,穿過帶草坪的前院往外走去。

  在從容顯恭身邊路過時,我感受到了一陣令人惡寒的冷意,是他正目光冰冷地盯著我,眼神里的殺意已經強烈到快具象化了。

  我心裡擱著昨晚莫荔打電話來的事,深知真正的大麻煩在後面,權當不知的繞過了他去。

  這勉強撐出來的理智平靜在看到院門外站著的身影的那一刻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