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車裡溫情

  我在心中叫苦不迭,險些將一口氣嘆出九曲十八彎,先前他問我是否需要幫忙,我紅口白牙地說不必,現在就把事情解決成這樣,真是有點沒臉見人。

  路秘書體諒我的心情,一直陪我上了車。

  我這才注意到,他們開的竟是我剛從計程車上下來時,遠遠瞧見過的那輛車。

  難怪凌晨時分還會有人從這麼偏僻的地方路過,原來竟是特意跟到這邊的。

  原先流淌在心底的複雜情緒統統變成了暖流,讓我忽然覺得身上沒那麼冷了。

  容熠川最不喜歡被人探聽自己的私事,我能在他身邊留這麼久,靠的就是自覺性和眼力見,發現他讓陳哥開的是一輛從前並未見過的車,也照樣是半個字不曾多問,就連好奇都沒表現出來。

  這輛車比之容熠川常開常坐的那幾輛要低調許多,內部空間也不算寬敞,是很標準的四座車,前排坐了開車的陳哥和路秘書,後排就是我和容熠川了。

  我小心翼翼地貼著座椅邊緣坐了下去,生怕身上還在往下滴的江水會沾到他身上去。

  車停在了靠近路燈的地方,雖然光線還是昏暗,但終歸是比石灘上強得多,我不敢直接去打量揣摩容熠川此時的心情好壞,只抬眸往前方的後視鏡看去。

  在注意到他的神情之前,我先看清了自己此時的狼狽模樣。

  濕透的頭髮成縷貼在臉上,雖然已經用干毛巾擦過,也還是在往下滴水,只是速度比我剛爬上岸時慢了些。

  至於身上的衣服就更別提了,哪怕披了毛巾和路秘書給的外套,也還是很冷。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整個人浸在江水裡遊了好一段,還被蔣臨夏連累著徹底沉下去過幾次,僅僅是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已經算是好運。

  一瞬間,我什麼都不想了,腦海中就剩下洗個熱水澡然後躺到床上去的念頭。

  可容熠川不發話,陳哥和路秘書都是不敢擅自行動的,我能做的只有儘量蜷縮起來,不讓自己太冷。

  我並沒有意識到,就在我低頭挪開視線的同一時刻,容熠川看了過來,他語調平淡,毫無起伏地說:「小陳,你先下車去待一會兒。」

  陳哥沒問為什麼,毫不猶豫地就推開車門下了車,並且自覺往遠處多走了一段,背對著我們所在的方向站到路邊去了。

  「路秘書,你去敲打一下那母女兩個,林苒下不了手,你來。」

  路秘書頃刻間恢復了冷漠嚴肅,點頭下車:「明白。」

  車門被路秘書從外面關好,車廂內還是衝進來了些許涼氣。

  我打了個冷戰,繼續緊緊蜷縮成一團。

  下一秒,容熠川長臂一伸,沉默著扯掉了我披在身上的外套和毛巾。

  我下意識地瑟縮了一瞬,既是冷的也是怕的,還是拿不準容熠川接下來的打算。

  可容熠川只是繼續伸出手,開始解我襯衫的紐扣。

  他眼睫低垂,顯得目光晦暗不明,但我知道他這時是在盯著我看,只是情緒讓人捉摸不透。

  我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熱度,被燙到似的顫抖一瞬,隨即想起路秘書還在前排副駕駛上,低聲說:「容總……還是我自己來吧,我不會把水弄到你身上的。」

  我知道容熠川有潔癖,難道他是嫌棄我這時的狼狽?

  我連忙試圖把外套裹在身上,縮去後排角落不礙他的眼。

  容熠川對此卻並不滿意,他沒說話,撕拉一聲,直接把我的襯衫扯碎了。

  直覺告訴我,他不高興了。

  我審時度勢,當即把勸阻的話咽了回去,反正我跟他之間能做的早就都做過了。

  隨他吧。

  容熠川動作本就利落,剝起我衣服來更是輕車熟路。

  我很快就被他剝了個精光。

  我顧不上害羞,十分自覺地就要裹上外套,可下一秒,一條毛毯鋪天蓋地地籠罩了我。

  原來路秘書所說的準備不僅包括她帶去榕江邊的那些,還有車裡更完善的保暖裝備。

  毛毯乾淨溫暖,是很舒服的珊瑚絨質地,我下意識地裹緊了它,恨不能整個人都躲進去,奈何先前被凍僵的身體還沒恢復過來,兩隻手更是不聽使喚。

  容熠川仍舊保持著沉默,但他並未對我的窘迫置之不理,而是把我連人帶毯子地從座椅邊緣拉到他身邊,然後抬起手來把毛毯整理了一番。

  他的動作算不上溫柔,可掌心帶著溫暖的熱度。

  人在快要被凍僵的時候,會下意識地想要靠近身邊的熱源,等我察覺到自己在本能驅使下做了什麼,冰冷的指節已經在他手掌的包裹下延展開來了,並且漸漸恢復了知覺。

  絲絲縷縷的疼痛開始從我在江水裡被磕碰到的地方蔓延開來。

  尤其是為了把蔣臨夏拖上岸而在河灘上摩擦過的指尖,應當不至於傷到影響這幾天的生活,但細小的傷口怕是少不了。

  我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涼氣,驚呼了一聲。

  但下一秒就在心底自嘲了一句,一點小傷而已,何必這樣嬌氣?

  當初跌下山崖所受的傷可比這重多了。

  那時候也這樣喊疼了嗎?

  容熠川的心情並沒有因為我擅作主張的靠近而發生變化,他看起來很順手的把我連人帶毛毯地往後排深處又拽了一把。

  這下子我不僅整個人都待在座椅上了,更是直接落到他懷裡去了,後背和肩膀只隔著一層毛毯緊貼了他的胸膛,近得連他心跳的節奏都能感受到。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整得有些發懵,一時間不知道是該順其自然的主動,還是有些分寸的挪開。

  恰在此時,容熠川開口同我說了上車後的第一句話:「沒出息。」

  他話音平淡,並沒有要生氣的意思,聽起來就像是對我今晚的表現做了個再尋常不過的評價。

  雖然不滿意,但也就是到此為止了。

  我承認自己在這件事上的表現實在是不夠漂亮,拖泥帶水不說,還落得了一身狼狽,面對這句評價只能是無言以對,唯有放軟了態度往下接話:「……謝謝你跟路秘書大半夜的來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