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爸爸的絕筆

  容熠川看我一眼,然後應了一聲:「那就繼續吧。」

  工作人員很上道地沒理會他的一語雙關:「容總,我這就帶您去拿青花瓷瓶,剛剛……剛剛我差一點就查到方位了,現在恐怕得再多花點時間。」

  「怎麼?」

  「庫房裡氧氣稀薄,我有點缺氧,讓我緩一下,咳咳咳……」

  容熠川這才鬆開手,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跟上。」

  工作人員咳嗽了好一會兒,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我心有餘悸地意識到自己逃過一劫,並且還多爭取到了些時間,連忙用最快的速度把保險柜里的東西摸了出來。

  裡面空間不小,可無論我怎樣反覆摸索,能找到的就只有一個信封。

  這便是沈承遠翻身的希望,以及父親留給我的後路?

  我當場將信封拆開,借著庫房裡不算明亮的燈光查看起了裡面的內容。

  除了厚厚一疊信紙,信封里還裝著張陌生的銀行卡。

  從卡面上的信息來看,並不屬於國內任何一家知名銀行。

  信是我爸的親筆信,我一看到字跡就辨認了出來。

  父親沒有在信里寫明他留下這些的具體時間,只是將他的猜測和擔憂娓娓道來,措辭平實的仿佛他此刻就站在我面前,正在絮絮叨叨地跟我這個不爭氣的女兒談心。

  「然然,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爸爸一定已經無法繼續陪在你身邊保護你了,但身為你母親的丈夫、你的父親,我總歸還是要為你們做些什麼的。沈承遠狼子野心,遲早會對你動手,我和你母親該勸的已經勸了,多說已是無益,但這次希望你能聽我們的。」

  「我留下這個保險柜是無奈之舉,最好的結果自然是你已經真得長大,看清了身邊人的真面目及時止損,可如果沒有也沒關係,你能讀到我留下的信就說明你還活著,只要活著就好,爸爸已經別無他求……」

  我想起爸爸出事前的寬容慈愛,真是懊悔得恨不能將牙咬碎。

  分明他們都已經勸過我,沈承遠太過殷勤,必有所圖,偏偏我那時被所謂的愛情蒙蔽雙眼,一心以為我們結婚後就能讓他們改變對他的看法。

  可無比慘烈的結局證明了他們是對的。

  我忍著悲痛將信紙往後翻了一頁。

  爸爸不僅對我叮囑得詳細,就連他的身後事也是一樣的預料到了。

  「我對自己的前路不抱希望,你能活著看到這封信的話,我大概率已經死了,信封里的銀行卡是我轉移出去的個人資產,別人無論如何都是查不到的,你帶著你母親和這筆錢儘快離開。」

  「我了解你的性子,知道你這孩子外柔內剛,發現沈承遠的真面目後一定會想復仇,但我要你答應的最後一件事正是這個。然然,你不要報仇,也不必繼續恨他,爸爸只希望你這輩子能平安順遂的過。那這筆錢,去國外開始新生活吧。」

  新生活?我咀嚼著這個頓感陌生的詞發出慘笑。

  早在沈承遠將我推下山崖,又對我的父母下手的那一刻,我就沒有新生活可言了,往後餘生,我都是為了復仇而活。

  可看著爸爸留下的近乎遺言的話,我還是忍不住濕了眼眶,視線也變得模糊,不過是勉強能看清紙上字句的地步。

  「死者已矣,你和你母親能在安全的地方過上平靜幸福的生活,對我來說就足夠寬慰了,我的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陪伴你們。做錯了事就需要承擔後果,你是我的女兒,你選錯了,我這個做父親的理應替你承擔。」

  「當然,如果你一直沒能看到這封信也沒關係,那說明我們一家已經在地下團聚了。這次爸爸一定會保護好你,不讓你再受任何人的傷害。徐南峰,絕筆。」

  爸爸的字跡始終端正,只在寫到最後的落款時微微有些顫意。

  我的淚水再不受控制地淌了滿臉,有幾滴一路順著下巴滴到信紙上,將父親的字跡暈開成了墨痕,嚇得我連忙抬手去擦淚。

  如果爸爸真的無法再醒過來,這就是他留給我的最後的念想了。

  正在我手忙腳亂之時,容熠川去而復返了,我生怕被他發現自己脆弱的一面,用最快的速度低著頭擦乾了眼淚。

  容熠川像是壓根不曾注意到我的異樣,他平靜無波地問:「東西拿到了麼?」

  我連忙點頭,抬起臉來看向他此時的反應。

  容熠川卻是已經轉過身去道:「那就走吧。」

  他不曾提起先前那名陪我們進來的工作人員,我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發問,快步跟他一起離開了銀行。

  容熠川今晚沒有帶上陳哥一起,而是親自開的車。

  我坐進副駕駛,試圖用最快的速度系好安全帶,然後發現自己的手其實一直在抖,幸好父親的親筆信和銀行卡都已經被我妥善放進了隨身的包里。

  容熠川很少親自開車,但他的車技很好,很快就將車速提到了最快。

  此時距離我們出發,才過去不到兩個小時,距離天亮還早得很,路上更是壓根沒有人影。

  我終於提起了精氣神去問容熠川:「那個工作人員怎麼樣了?」

  容熠川當然不至於會做出在銀行里取人性命的事,他也不會惹這個麻煩,我只是想知道他是如何解決的此事,威逼抑或是利誘。

  我待在容熠川身邊,除了可以各取所需,利用他的勢力報復沈承遠,最大的收穫就是可以學習他的手段。

  有些是我連想都不敢想,來到他身邊後才開了眼的,固然殘酷了些,但對沈承遠,我想把他扒皮拆骨都不解恨,沒有什麼好值得手下留情的。

  容熠川一邊平視前擋風玻璃外的路況,一邊理智分析道:「我把他打暈了,如果他還醒著,銀行這邊肯定會追究他的責任,但現在這樣的情況,完全可以解釋為遇襲,正好可以跟領導交代。」

  我沒想到他還有替人考慮的一面,驚詫之餘問了句:「那等天亮之後,銀行的人發現他,會不會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