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噸。」
隨著這個數字的落地,房間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空氣中似乎瀰漫著一種緊張而壓抑的氣氛,仿佛一根緊繃的弦隨時都可能斷裂。
四海鋼廠不比大風鋼廠資歷深,每年也僅僅只有十萬噸的指標。
現在已經是八月中旬,一年過去了大半,今年的生產指標幾乎已經快要飽和。
葉飛開口就是兩千噸....
「小葉總,關於那些指標,我們確實有能力為你提供。」
六子沉穩地接過葉飛的話頭,目光深邃地注視著他。
「而且,不僅是這一次。
後續的幾個項目,我們也已經做了全面的籌備,預估的總量可達三萬噸。」
他繼續補充道,語氣中透露出一絲不容置疑的自信。
然而,他的眼神突然一轉,變得有些狡黠:「只是,小葉總。
這世間沒有白吃的午餐,你說是不是?
我們要這些指標,自然也是有條件的。」
六子的話音落下,葉飛陷入沉思。
如果只做一錘子買賣,那大可以高價獲得兩千噸的指標,先把眼下的項目做完。
可管鈺的能量,絕不僅僅只是下個月那個小項目。
結合六子的暗示,葉飛心中已有了明悟。
他們似乎早已布下了一張大網,只看自己這個掌舵人有沒有賭一把的膽量。
目前環利公司,明面上是葉飛個人全資控股。
但管鈺也是股東,有的決策還是要他們兩個一同商議之後才能開口承諾。
葉飛沒有立刻應答,手指在桌面敲擊著。
心中想著雷婷究竟是想要什麼?
他又能給什麼呢?
腦海中仔細回憶起了上次,看周慕青和管琛他們的談話。
當時六子是怎麼說的來著?
腦中的記憶逐漸清晰,他大概懂了雷婷最想要的無非就是錢權。
錢他現在是沒有。
但是股權還是有的!
刨去林家陽拿走的五個點,為了公司經營他和管鈺共同讓出去百分之二十五也是可以接受的。
「四姐,六哥,拿什麼換我還得考慮一下,明天給你們答覆。」
葉飛說著,端起了面前的分酒器,仰頭一飲而盡。
熱辣的酒液瞬間化為一道火線,滑過他的喉嚨,直達心底。
坐在他對面的管鈺,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
葉飛現在的身體狀況,對酒精的耐受程度遠遠不及從前。
只是二兩,他便覺得雙耳微微發熱,仿佛被火焰輕輕舔舐。
不經意間,他捕捉到了對面那若有似無的目光。
葉飛迷離地抬起眼帘,只見管鈺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匆匆移開視線,仿佛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
他輕輕搖頭,試圖驅散那莫名的感覺,又與雷婷和六子推杯換盞,暢飲不止。
散場時他只覺得腳下有些虛浮。
將一干人都送走後,葉飛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在兜里掏了半天也沒找到房卡。
他倚靠在門上,順勢向下滑落,直至坐在了地毯上。
雙手無力地拍打著緊閉的房門,發出沉悶的迴響。
「開門,我回來了。」
他緊閉雙眼,聲音中帶著幾分醉意和疲憊,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
半晌也不見有人來給他開門。
......
「雷老四,我好不容易出來創業。
你小姨媽她就給了我那麼點創業基金!
上次,你藉口給我牽線項目敲走我那麼多錢。
今天又用指標,是打算分走我和葉飛什麼?」
管鈺坐在雷婷的車上,正在控訴著她的奸商行為。
她這個表姐,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商人。
眼中只有利益,無利不起早。
就是她爹雷老頭來了,估計都得扒下來一層皮。
在前排開著車的六子聽到管鈺的話,忍不住從後視鏡中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四姐不就這樣嗎?」六子輕描淡寫地說道,「這麼多年你還沒習慣呢?」
聽到六子的話,管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瞪了六子一眼,抬腿狠狠地踢了一下駕駛位的靠背,仿佛要將心中的怒火全部發泄出來。
.....
酒店走廊,
昏黃的燈光下是葉飛的身影。
他倚靠著冰冷的門扉,眼神迷離,仿佛陷入了往昔的回憶之中。
他的思緒在昏黃的燈光下緩緩流轉,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九年前,靠著優異的成績考入了京市的大學。
對於他們這樣的小鎮學子來說已經算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貧困家庭出身的他,每周都會去做各式兼職。
大二時,他在京市的豪華餐廳兼職。
那是他第一次踏入這樣高端的場所,也是他第一次遇見了周慕青。
葉飛靜靜站在大廳的幽暗角落,目光如炬,靜靜地觀察著那位身著華貴的富家女。
她像是盛開在溫室中的花朵,美麗而嬌貴。
但少年時期的她,還未長出那層保護自己的尖銳刺。
她仿佛是在等什麼人,就靜靜地坐在那個空蕩的桌前。
目光不知道飄向了何方,不過很可惜,她等到了深夜,也未能等來赴約的人。
感受到一陣晃動,葉飛搖了搖頭,意識逐漸恢復了幾分。
葉飛的眼睛緩緩睜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周慕青那張冷若冰霜的臉龐。
「你……在等誰呢?」
葉飛的聲音微弱而沙啞,仿佛被風中的塵埃所淹沒。
他喃喃自語著,隨後再次陷入了沉睡。
周慕青靜靜地看著他,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緊閉,曾經的銳氣與堅定似乎都被疲憊所替代。
她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無奈,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緊緊揪住。
她輕輕嘆了口氣,如同嘆息般溫柔。
隨後,她伸出手,一步步將他拖進了屋內。
葉飛的身體靜靜地躺在地毯上,周慕青則是站在一旁看著他,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笑意。
「你昨晚讓我在沙發睡了一宿,那你今天就在地上躺著吧。」
說完,她轉身離去,不再理會地上的葉飛。
走進了浴室,水聲潺潺,仿佛在訴說著她的心情。
輕輕地卸妝,洗去了一天的疲憊和偽裝,露出了真實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