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的就有一位，八十多歲的老太太，預感到自己大限將至，提前一天將自己從頭到腳清理得乾乾淨淨。
然後換上自己早就準備好的壽衣，躺在床上，通知自己的子孫後代們，讓他們都在來到她的床前。
她和他們說著話，說著說著她就閉上了眼睛。
大家都以為她睡著了，可是喊了幾分鐘沒喊醒後。
有人大著膽子上前去試探她的呼吸，卻發現已經沒有了呼吸。
這種怪事不少，陸詩涵雖然沒有自己經歷過，但對這方面卻總是心存敬畏。
她心裡難受，就像絞肉機在攪動一樣，「奶奶她有沒有說到底是什麼事情快到了？」
「我也不知道，這段時間她總是叫一些親戚過來，和他們說說話，聊聊天，她早就讓我把你叫過來。」
「還說我曾經答應過她的，要好好地對你，要把你娶進家門，還要和你生小崽。」
「到時候讓她來照顧孩子，但這些都沒實現，她覺得非常遺憾。」
陸詩涵一時間如鯁在喉。
這個話題談論起來一點都不輕鬆，事關生老病死的事情，他們也完全沒有什麼辦法。
「這段時間你要多陪陪奶奶，我如果有時間的話，我也會過來陪奶奶的。」
顧澤琛難得地沒有了平日裡的玩世不恭，「好啊，我確實也想多陪陪她。但最近國內國外的事務實在是太多，讓我應接不暇。」
陸詩涵對此很不滿，「那你知道奶奶那句話的意思是什麼嗎？」
「什麼意思？」
「她說時間不多了，有可能是自己的生命快要到頭了，有些老人就是這麼神奇，可以預感到自己的後事。」
一聲急促的剎車，劃破了夜空。
顧澤琛眼眶發紅，再抬眼，那雙銳利的眼裡已經有了一些晶瑩剔透的東西。
不用想，那一定是他的淚水。
「你說什麼？這是真的？」
他向來對這些鬼怪神力不相信，身邊的人也都知道他是一個非常牢靠的現實主義者，所以這種鬼怪的事情在他面前也從來都不會提及。
他自然也沒有聽過這方面的故事。
陸詩涵嘆了口氣，「我說的是真的，當然你不要告訴奶奶。我總覺得奶奶說不準是做了什麼可怕的夢。」
「在夢裡魘著了，那也說不準。」
顧澤琛只是紅著眼睛瞪著她，嘴唇哆嗦著，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完全被嚇住了，「你真的確定嗎？」
她一點都不確定，看著這個樣子的顧澤琛，陸詩涵心裡軟了幾分。
覺察到他的手指有些顫抖，下意識便把手握到了他的手上。
「別擔心，奶奶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奶奶哪裡是吉人自有天相，她都這麼老了，那麼多的願望都沒有實現，我曾經答應過她的事情，一件也沒有幫他完成。」
「哪怕直到現在，她最擔心的依舊是我這個孫子的事情。」
這麼說起來，他還真對不起顧奶奶。
他心裡實在是難受，奶奶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從小到大在奶奶那裡得到的慰藉甚至要比蘇青那裡得到的還要多。
尤其是在自己人生大事上面，奶奶給予了他清晰的方向和指導，讓他不至於多走歪路。
現在這麼一位睿智的老人，居然有了某種類似於啟示的夢境，而她也沒有告訴自己這個孫子。
「不行，我要搬到老宅里去住。」
陸詩涵眼神複雜地看著顧澤琛，「別擔心，我只是說會有這一種可能而已，你多陪陪奶奶，奶奶肯定是開心的。」
「至於睡眠的話，我聽醫生說老年人睡眠不好很正常。你讓她白天的時候累一點，晚上或許就能睡著了。」
但顧奶奶能做什麼勞累的事情，無外乎種一些花花草草。
再或者就是幫著年輕人帶孩子，那樣勞累的時候，晚上或許能睡得很好。
可是帶孩子這個願望，他哪怕到現在也沒辦法幫顧奶奶實現。
這一晚誰都沒睡好。
陸詩涵回到江家，江父，江母正坐在沙發里相互依偎著看電視。
看著他們倆感情如此篤定，陸詩涵心裡很欣慰。
「對了，宋澤川今天來啦，送了好多禮品過來的，特地來看了看我們。」
「這小伙子人品真是沒得挑。」
江父，江母喊住了要上樓的陸詩涵。
「宋氏家族那邊他是不是都已經辦妥當了？過兩日宋氏家族要舉辦宴會，我估計應該就是在宣布新任宋氏家族族長的事情。」
「對方已經送過來了邀請函，到時候我們都得去參加，詩涵也去。」
陸詩涵有些恍惚，自己的爺爺奶奶早就走了。
從她還小的時候，爺爺奶奶給她的關懷就不算很多，她一直渴望著有隔輩親來關懷著她。
等她長大後，顧奶奶對她的照料和愛惜，倒是填補了她這一塊的念想。
但現在，那個老人好像得到了什麼預言似的，身體就像秋風瑟瑟里的小樹苗，逐漸要枯萎，逐漸要老去。
所以她的心裡怎麼可能會不難受？
江父和江母還在那裡說著宋澤川家族的事情，完全沒有注意到，陸詩涵早已經神遊天外。
一直到陳奕萱帶著化妝師來到陸詩涵的辦公室，發現陸詩涵還是一身職業裝扮。
原本的一頭亮麗的海藻發，被她扎了一個馬尾，松松垮垮地掛在身後，藏青色的職業裝襯得她越發嚴肅起來。
陳奕萱有些哭笑不得，「我的姑奶奶，知不知道今天是個什麼日子？你真是暴殄天物啊，這麼好的頭髮你還紮起來，」
陸詩涵抬頭，看見她帶來的那一整個團隊有些懵，「怎麼了？又去參加什麼宴會？」
看著陳奕萱如此的興師動眾，大張旗鼓，她不免有些緊張起來。
「那還用說嘛，當然是你的親愛的學長，同時也是我們新品牌珠寶公司的及時雨金主爸爸宋澤川！」
陸詩涵現在才想起來前幾天晚上，江父江母好像說過這個事情。
「今日的宴會上將會宣布，宋澤川正式接任宋氏集團家族企業，成為新的執行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