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地勢較高，從這邊放眼望去幾乎能看到半座城市的風景。
各色大樓鱗次櫛比，燈火輝煌。
一幢幢樓里，一盞盞的燈光溫暖得就像記憶中媽媽亮的燈一般，但沒有一盞是為了他而停留。
以前他也有來著，但被他弄丟了。
「老公怎麼辦？我感覺到他好像在踢我！」
「是嗎？」旁邊一對夫妻在說話。
女子腹部大得厲害，看樣子像是七八個月。
男子聽到這話後，小心翼翼地護住自己妻子的腹部。
顧澤琛的視線落在兩人身上，他看見男子小心翼翼地看著孕婦，欣喜道：「沒錯，他在胎動，他真的在胎動！他真的在踢我！」
那一份喜悅是初為人父的喜悅，很難讓人不動容。
「叔叔，你的煙都快燒到手了，還不扔掉嗎？」一道童聲突然響起。
顧澤琛回頭，一個小男孩兒正站在他的右手邊疑惑地看著他。
他下意識將手裡的煙扔掉，「謝謝你提醒叔叔。」
小男孩兒粲然一笑，「不用謝，叔叔。」
「壯壯！」
聽到聲音，男孩兒立即回過頭應了一聲，「爸爸，我馬上過來！」
小男孩兒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顧澤琛視線順著小孩兒的身影一直延伸出去，小男孩兒已經「滕」的一下跳了起來，男孩兒的爸爸立即張開手臂，將小男孩兒穩穩地抱在懷裡。
小男孩兒就像一個樹袋熊一樣牢牢地掛在自己爸爸身上，臉上明媚的笑，幸福又陽光。
「臭小子總是胡亂跑，讓媽媽擔心了，媽媽剛才找不著你特別著急，著急得差點哭出來了！」爸爸用手捏了捏男孩兒的鼻子，板著臉訓斥。
「好啦，他也不是故意的，下次一定要注意。」媽媽上前抱住了孩子。
但爸爸還在說：「不知道媽媽已經懷孕五個多月了嗎？以後你就是男子漢，就是大哥哥了，要和爸爸一起保護媽媽，不能讓媽媽傷心。」
已經肚子顯懷，看起來挺大的孕婦伸手抓住男人的衣袖，男人則左手抱著小男孩兒，右手穩穩地落在孕婦的肩頭，將孕婦以一種保護的姿勢攬在懷裡。
三人的身影漸行漸遠。
顧澤琛的視線隨著他們一直走向小路的盡頭，久久地沒能收回來。
「那才是一名丈夫該做的。」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顧澤琛猛然回頭，對上一雙深沉到森然的眼睛，「大哥。」他乾巴巴地叫了一句。
江墨沒理會他的稱謂，「是男人就該給自己妻子一個家，也該讓她有安全感。知道為什麼陸詩涵要離開你？」
顧澤琛微微低垂著頭，「現在大概了解了。」
江墨嗤之以鼻，「不過也晚了。」
江墨冷冷看了他一眼，「既然已經放手就不要再牽扯不休，是男人就該拿得起放得下。」
說完這句話，江墨不再理他，回了江家大院。
「可是我放不下了。」看著江墨那一道清冷的背影，顧澤琛呢喃了一句。
「我還沒有真正地將她捧在手心裡呢，怎麼捨得她去其他男人那裡再受苦……」
第二日，醫療團隊已經到達，正在與本醫院的主任醫師商量關於顧奶奶的治療方案。
顧澤琛在一旁聽著。
經過一上午的激烈討論，兩方最終商量出了兩種結果，需要顧澤琛來做最後的選擇。
「顧先生，第一種是進行手術，心臟置換術。現在的心臟置換術趨於穩定，國際上有不少手術完全成功的先例。
危險性不高，術後只要密切觀察一段時間，便能繼續延長生命。」
「第二種這是保守治療，因為現在心衰情況嚴重，普通的藥物治療已無法滿足。
所以要進行換藥，但新藥還在最後的臨床實驗階段。」
醫療團隊的博士帶著一副黑框眼鏡，那一雙狹長的眸子冷峻沉穩，沒有任何波瀾，「現在需要顧先生做出選擇。」
顧澤琛十指交叉，他做過無數的選擇和決策，簽過無數的名字，但從來沒有一次像這次這樣無比的煎熬。
他現在一句話竟然就能決定奶奶的生死。
這讓他感覺到無比的沉重，無論是肩頭還是心頭，都好像帶著幾千噸、幾萬噸的沉重枷鎖，壓得他難以呼吸。
他想用自己二十多年來的經商經驗，想要做出一個最完美的選擇，「兩種方案對於我奶奶以後的生命時間和生命質量哪一個更有優勢？」
博士醫生很有耐心和顧澤琛講解了兩種方案所面臨的不同結果。
在他聽著博士醫生一直在給他講解兩種方案結果的時候，他這才發覺，自己這20多年來做決策的經驗，在這一刻一點都用不上。
什麼趨利避害，什麼最優方案，都沒用。
顧澤琛的心臟好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揪著，有點喘不過來氣。
博士醫生闡述完了兩種方案後，眼色略微深沉地盯著顧澤琛，「最終還是要病患家屬選擇方案。」
顧澤琛向來殺伐果斷，在商場上叱吒風雲這麼多年，簽過無數的名字。
但最難的卻是在簽署奶奶病情知情同意書和手術的同意書這兩份文件上面。
最終，他同意做手術。
醫療團隊效率也很高，簽署同意書後立即安排做手術。
這家醫院本就是顧氏集團旗下的一家醫院，無論是硬體設施也好，軟體設施也罷，還是醫療團隊的水平都是國際頂尖。
顧奶奶被推進手術室，顧澤琛依舊是那一身西裝革履。
回來的匆忙，他來不及換。
西裝有了褶皺，原本有型的髮型疏於打理有些凌亂。
但顧澤琛依舊站得筆直，就像一座山。
陸詩涵來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了來自顧澤琛身上的變化。
徐安跟在陸詩涵身後。
從昨天晚上開始，徐安已經被顧澤琛臨時指派給了陸詩涵。
他的手機在陸詩涵這裡24小時隨時待命，只要陸詩涵這裡有任何情況，徐安都隨時提供幫助。
例如今天早晨，陸詩涵一早就想到醫院陪伴奶奶。
在徐安的再三勸說之下，陸詩涵才終於歇了立馬趕來的心思，安安穩穩地吃了一頓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