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晚霞映照天際時,溫竹對著素月輕聲說道:「你現在可以先休息會兒,我要出去一趟,去求個簽子。」
「不用奴婢陪您去嗎?」
素月趕緊起身問道,臉上流露出關切之色。
「不需要了,廟裡的環境很安全,我不打算走得太遠,不會出什麼差錯的。你也辛苦了一下午,好好休息吧。」
溫竹溫柔地囑咐著,語氣中充滿體貼之情。
「那姑娘可要早去早回哦。」
素月提醒道,雖然心中有些不舍但還是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答應過後,溫竹便邁著輕盈的步伐,緩緩向寺廟的後方走去。
那是一個極為幽靜的角落,古老的樹木枝繁葉茂,濃密的樹冠交織在一起,幾乎將整個天空都遮蓋住了,只留下零星幾束陽光從縫隙中艱難透下。
相比寺廟其他部分的熱鬧與明亮,這裡顯得格外陰冷沉寂,連空氣似乎都變得潮濕寒冷,故而極少有人會選擇來到這僻靜之地漫步閒談。
她在一條狹窄而曲折的小徑上低頭走著,不經意間發現了路邊一株不知名的小花兒靜靜躺在那裡。
花瓣雖然不大但色彩鮮艷,在昏暗的環境中更顯嬌嫩可愛。
正當她彎腰伸手輕輕撿起那朵小花兒細細欣賞時,背後突然傳來一陣隱約卻清晰可辨的腳步聲。
「美女,今兒可讓我親口一吻如何?」
一個油滑且熟悉的聲音從身後不遠處響起。
原來是他——盛懷臣。
聽到這聲音的一瞬間,溫竹立刻警惕地轉身,並本能地往後退了幾步,直到拉開了大約兩三米的距離才停了下來。
此時她的雙眸瞪得圓鼓鼓,眼神里充滿了不滿與防備,眉毛高挑幾乎都要飛起來了一樣:「真是無恥!既然你都已經和竹影好上了,居然還想著來占我的便宜?真讓人噁心死了!」
她語氣嚴厲,言辭中透露出毫不掩飾的嫌棄之情。
即便是此刻怒氣沖沖的樣子,美人依舊是那樣動人迷人。
看到對方生氣的模樣,盛懷臣心底不由得升起了一絲渴望想要接近對方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好的複雜情緒,只好尷尬地咳嗽了兩聲試圖緩和氣氛後再作解釋:「親愛的,這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吧?那天咱們可是約好了見面,結果你不也沒現身嘛。」
這句話徹底激起了溫竹心中埋藏已久的憤怒,「你還敢提這件事?當我趕到那個約定的地方時,映入眼帘的就是你們兩個人親密相擁的畫面。要是我沒及時離開,恐怕現在早就被抓了個現行了吧?哼,這樣一個見異思遷的男人,最好趕緊離我遠點兒!」
說完之後,她憤憤不已地用力甩動了一下袖子,然後轉過身子頭也不回地準備離去。
眼看著心愛之人就要這樣絕情離去,盛懷臣連忙追上前急切辯解道:「我可是冤枉啊!那天晚上光線實在太暗淡,一不留神就把竹影誤認作了你……
你也仔細想想,誰不知道在我心裡所有人裡面就只有你才是最為特別的存在呀!」
他一臉焦急,生怕對方不再給他任何挽回的機會。
「鬼才信你的鬼話!」
溫竹生氣地說完,迅速轉過身去,背對著他站定,仿佛在用身體的姿態表達著她的不滿和疏遠。
然而盛懷臣一見到眼前這美貌女子轉身離開的背影,哪裡還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緒?
立刻上前一把將她從後面緊緊抱住,試圖用溫柔的聲音安慰她:「真心真意的,美人兒,我真的...」話還沒說完,溫竹就突然發起了反抗,手握銀簪子,毫不留情地用力在盛懷臣抓著她的那隻手上劃下,頓時鮮血直流。
趁著他因痛而鬆手之際,她迅速掙脫開,躲到了一旁的大樹後。
「你這個小狐狸精,竟然敢傷我?!難道是想氣死我嗎?你以為還能逃得了?!」
盛懷臣一邊追上來一邊憤怒地大聲罵道,語氣中充滿了不可思議和憤怒。
見對方追了上來,溫竹連忙挪動腳步,藏到了另一棵樹的陰影之下,語氣冰冷但十分堅決:「難道就為了取悅你一時,就要我在寺廟內與你不倫不類地廝混?如果被人發現的話,我還怎麼繼續在這世上生存?你若再逼我,我也只能選擇用自己的命來換取清白了。」
說著,她把手中的那枚銀質長簪舉了起來,對準了自己的喉嚨,眼神中充滿了決絕。
聽聞此言,盛懷臣終於停下了追趕的步伐,儘量壓制住內心的情緒問道:「那你到底想怎樣?要不再考慮一下我的禪房作為我們的秘密之所如何?」
思考片刻後,溫竹開口給出了另一個建議:「距離這寺不遠有個叫黃邱的小村莊,村子西側有一片樹林非常隱秘。如果你真是出於真心想要與我見面,就在戌時之初到達那裡等我吧。若非如此,那就當作我沒提這事好了。」
「你別搞什麼名堂啊!」
聽完提議,盛懷臣舔了舔乾燥的嘴唇說出了內心的疑惑。
「我是不敢騙你,但也希望你能仔細分辨好,千萬別像上次那樣誤抱了花影或是月影。」
說到這裡時,溫竹斜眼瞥了他一眼,語氣裡帶著一絲警告意味。
「這次我會特別小心,絕對不會認錯。不過,咱們之間可得事先講清楚:若是到時不出現,到時候我可不會善罷甘休的。」
邊說這些話,盛懷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受傷的手背,並快速地四處張望了一下確認周圍是否有人,然後匆匆離開了原地。
等到確認他已經離去之後,溫竹才輕輕拍打起自己的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邁開了快速的步伐朝前走去。
不久後,在一片草叢中找到了一處淺淺的小水塘,蹲下身子認真地清洗起了手中銀簪上沾染的血跡,待完全洗乾淨並用隨身攜帶的手帕擦乾後,這才放心地重新將其固定在發間。
隨後,她緩緩地解下了腰間的香囊,輕輕地埋進了精心照料的花圃中。
這香囊對她來說意義非凡,每一針一線都是她的心意,但現在卻不得不讓它留在這裡,化作對過往的一種告別。
這些事情都做完之後,溫竹回到禪房,用熱水洗淨了身上的塵土和汗水,換上了一襲素雅乾淨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