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表情不變。

  將洗腳的阿樹從茶盞里薅了出來，用力揉了幾圈，才讓它明白什麼叫打比方。

  一場交談，本來就談不上和諧，如今更是鬧得劍拔弩張，自然是不歡而散，他也沒了繼續停留的意思，當即起身告辭。

  高嵐起身相送。

  對待顧寒二人，她始終以禮相待。

  「任兄弟。」

  眼見顧寒離去，她猶豫了一瞬，突然道：「羅信此人心胸狹隘，雖然眼下我暫時壓下了此事，可後患無窮，不知你可有應對之法？」

  「哦？」

  顧寒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身形一頓，「莫非高姑娘有辦法？」

  身為女子。

  可身上卻帶著幾分男子身上都不常有的果斷，直言道：「南林數百島，魚龍混雜，人心險惡，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若是沒有來歷背景，在這裡很難生存下去，若你肯留在我身邊，我自有辦法保你們兄妹無虞，羅信的威脅，你也大可不用擔心。」

  「高姑娘！」

  阿樹連連擺手，「不行啊，我家老爺不賣身的……」

  啪！

  話未說完。

  已是被顧寒一把拍在了地上。

  冷妹子悄無聲息地一腳踩了上去，心中對阿樹的那點好感又沒了……這小樹苗子，一天不作妖，就心裡難受！

  顧寒笑道：「這是拉攏？」

  「是。」

  「那位羅二公子身份不低，任某隻是一介散修而已，這筆買賣，怎麼看都是你虧。」

  「未必。」

  高嵐直視他，「你是個人才，散修我見得多了，可像你這樣的人才很少，拋開身份背景不談，羅信給你提鞋都不配……只不過，是人才，便會遭人嫉妒，路也會越難走，而我，能給你提供一條更好走的路！」

  一路走來，不提經歷。

  千夜，雲劍生，重明，祖龍，始鳳……顧寒接觸的都是三人連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真論見識。

  三人就算綁在一起，拍馬也追不上他，雖然他章口就來，信口胡謅，可談吐中還是難掩那一份從容和底蘊。

  「高姑娘。」

  顧寒想了想，又道：「我有個問題。」

  「請講。」

  「你能主持採集赤晶蜜這件事，想來在高家的權勢地位絕非一般，只要你願意，大把大把的人才想要投靠你，為何偏偏要冒著跟羅二公子撕破臉的風險，非要我投靠你？恕我直言，這很不理智。」

  沉默了片刻。

  高嵐嘆了口氣，「你也說了，權勢地位，都是高家給的。」

  顧寒若有所思。

  這個女人，野心不小。

  「湊合。」

  千夜給了個很中肯的評價。

  「一般。」

  顧寒也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論手段，論心機，論眼光……高嵐都可稱得上優秀，可有冷妹子珠玉在前，正如雙方的容貌對比一樣，也就普普通通，勉強能看，他們能給高嵐這樣一個評價，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高姑娘的美意，任某心領了。」

  顧寒自然不會心動，直接拒絕，「不過任某生性懶散，受人驅使這種事，想想都不自在。」

  他的目的很簡單。

  拿了赤晶蜜走人，再順道看看能不能宰了羅信，別的事根本懶得管。

  更重要的。

  高家和流雲商會是死對頭，這對已經把自己視為流雲商會半個主人的他來說，同意了高嵐的請求，那就是資敵！

  「任兄弟。」

  高嵐似乎有點不死心，看著冷雨疏道：「也恕我直言，令妹姿容太過出眾，可性子單純，不諳世事，難免輕信於人，就算沒有羅信，你二人日後在南林百島行走，少不得遇上一些麻煩事……這些，我都可以幫你解決。」

  言下之意。

  漂亮，人傻，會招災惹禍……冷妹子一樣沒落下。

  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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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寒：……

  「看看！」

  千夜語氣微嘲，「又騙了一個，這小娘皮才是玩弄心機的祖宗！」

  顧寒深以為然。

  還好，冷妹子是自己人！

  「這個麼。」

  「就不勞高姑娘費心了。」

  他自然不會答應高嵐，隨即便帶著外面憨憨傻傻，懵懵懂懂的冷妹子，以及某株被踩扁了的小樹苗離開。

  高嵐沒再阻攔。

  她看得出來，顧寒心意堅定，根本不是言語能打動的。

  只不過，在顧寒即將離開主艙時，她突然傳音道：「任兄弟，採集赤晶蜜之時，他們給你的東西……不要拿。」

  顧寒身形微滯，只是也不開口，直接離開。

  艙內。

  高嵐身形一動不動。

  無聲無息間，一道身影落在了他身後，一襲黑袍，面容蒼老，身上的氣息晦澀難明，根本看不出是什麼修為。

  「七爺爺。」

  見到老者，高嵐連忙行禮。

  老者點點頭，袍袖輕揮，一道禁制瞬間落下。

  「此子不俗。」

  他盯著顧寒離去的方向，淡淡道：「並無表面上那麼簡單。」

  「可惜。」

  高嵐有些遺憾，「他是最合適的人選，卻不能為我所用。」

  「剛剛給他傳音了？」

  老者又問道：「說了什麼？」

  「一點提醒。」

  「多此一舉。」

  老者隱隱明白了她的意思，皺眉道：「他不肯為你所用，又何必管他的死活？」

  「我羨慕她。」

  高嵐眼中閃過一絲黯淡，「她有一個寵她，愛她，護她的哥哥。」

  老者沒說話，暗暗搖頭。

  相較而言……二人的差別確實大到難以想像。

  收起心緒，他又問道：「接下來呢，你準備如何做？」

  「按計劃行事。」

  「丫頭。」

  老者突然嘆了口氣，「聽七爺爺一句勸，何必行此險計？若是此時稍微泄露半分，老祖他……他保不住你，也不會保你的。」

  「七爺爺。」

  高嵐搖搖頭，「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且……我不服！我也不甘心！」

  ……

  與此同時。

  星船副艙內，羅信和范奇並肩而立，靜靜地看著外間的虛寂。

  「你衝動了。」

  范奇看了羅信一眼，皺眉道：「她性子向來高傲，你不該一而再，再而三駁了她的面子的。」

  「怎麼？」

  羅信譏諷道：「你真拿她當你的未婚妻了？」

  范奇面無表情。

  不說話，已經是最好的答案了。

  也在此時，羅信透過船艙，看到了顧寒和冷雨疏離開的身影，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戾氣，「一個不知來歷的散修，也敢如此囂張？我想要的女人，必須要得到！我想殺的人，也必須得死！」

  沉默了一瞬，范奇又道：「我幫你。」

  羅信看了他一眼，有些詫異。

  范奇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異彩，「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出了主艙，來到虛寂。

  冷妹子突然嘆了口氣，「對不起，是我的問題，讓計劃出現了變數……」

  「是啊是啊。」

  阿樹揉著稚嫩纖細的小腰，感慨道：「只怪姑奶奶過分美麗……」

  「會說話！」

  顧寒大讚。

  啪！

  說著，他順勢一巴掌拍在了阿樹身上，讓阿樹的臉和雙腳直接來了個正面接觸。

  被打很痛。

  可阿樹卻沒有半點不開心，反而很安心。

  老爺打了我，出了氣，也就不會想著把我變成傀儡了。

  「老爺！」

  想到這裡，它忍痛贊道：「以阿樹觀之，您這掌法，也可稱作當世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