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覺得顧寒的目光有點危險,心裡一慌,連忙改口道:「放心,那工錢老道早就給了!」
「給了?」
顧寒臉一黑,「老爺子,您可別說是那些魚!」
「魚?」
老道搖搖頭,「你真以為,你們兩個吃的是魚?」
顧寒一愣。
我都快吃頂了,我能不知道是不是魚?
「你以為。」
老道又看了千夜一眼,「你吃的果子,就真的是果子?」
千夜的臉也黑了。
又酸又苦又澀,那的確不能叫果子!
「還有你。」
老道又看了沒精打采的阿樹一眼,「你喝的那些泉水,真的是泉水?」
阿樹沒聽懂,可不妨礙它認為老道想賴帳。
顧寒和冷妹子對視一眼,突然想到之前感覺到的體內的異狀。
難道……
「其實。」
老道搖搖頭,「我這裡一草一木都是寶貝,你們拿的東西,足以讓旁人紅了眼,也足夠你們用了,若拿的太多,便會過猶不及,被某些人盯上,屆時,不但你們要面臨一場殺劫,就連老道我……也得提前躺進這墳頭裡。」
顧寒一臉無奈。
不管老道說的是真是假,他總不能真的把對方那條好腿打斷。
「罷了。」
老道嘆了口氣,「你們待的時間也夠久了,是時候出去了。」
聞言。
顧寒面色微變。
他突然想到了那奇葩無比的出去方式,忙道:「老爺子,這次……別打臉成嗎?」
冷妹子和千夜覺得有點奇怪。
出去跟打臉有什麼關係?
啪!
剛想到這裡,卻見老道帶著油膩的大手高高揚了起來,一巴掌扇在了阿樹那張黑黑的小臉上!
「啊……」
慘叫聲響起了一半,阿樹瞬間沒了蹤影。
千夜直接傻眼!
老道隨意在破道袍上抹了抹手,朝著三人走來,首當其衝的,便是千夜。
「沒事。」
過來人顧寒安慰道:「也就疼一會兒……」
「做夢!」
「休想!」
「你死了這條心!」
千夜終於忍不住,徹底爆發,「若是要用這種方式出去,本君寧願永遠不出去……」
想扭頭就走。
可腳下像是生了根一樣,根本動彈不了分毫。
砰!
也在此時,一根手腕粗的木拐便重重地敲在了千夜的腦門上!
喊都沒喊一聲,千夜直接被敲暈,仰面倒了下去,只是身形還未落地,已是沒了蹤影。
驀地。
老道目光一轉,落在了冷妹子身上。
冷妹子反倒是沒太大反應。
除了面對顧寒,她任何時間都會保持冷靜和睿智,根本不會把這小小的一巴掌放在眼裡。
「老爺子!」
顧寒卻忍不住了,「您……下手別太重。」
「怎麼?」
老道瞥了他一眼,「心疼了?」
顧寒翻了個白眼。
不是廢話嗎!
「沒事的。」
聽到顧寒關心自己,冷妹子白嫩漂亮的臉蛋上瞬間浮上一絲紅暈和幸福,「小時候都挨習慣了……」
顧寒一愣。
突然更心疼了。
「唉。」
老道搖搖頭,「罷了,小丫頭夠可憐的了,老道我是真下不去這個手……」
說話間。
冷妹子的身形徐徐消散,也是被他送出了夢境。
「這……」
顧寒直接懵了,「還能這樣?」
「能啊。」
「那您之前……」
「老道手癢。」
顧寒:……
沒曾想,老道走到他面前,反而沒急著動手,只是上上下下盯著他看個不停。
「老爺子。」
顧寒盯著老道的動作,忍不住道:「利索點!」
他在預判。
預判是用左臉接還是用右臉接這一巴掌。
「……」
老道依舊沒說話。
半晌之後,他才長長嘆了口氣,「小傢伙,我問你個問題。」
「什麼?」
「你的劍,練得如何了?」
顧寒一愣。
他不明白,老道為什麼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這種問題。
「我一直在努力。」
想了想,他給了個標準答案,「努力攀登劍道之巔。」
「努力?」
老道抬頭望天,眼中竟是閃過一絲蕭索,「努力這條路,不知道多少人試過了,行不通。」
「老爺子。」
顧寒疑惑道:「您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
老道擺擺手,「老人家上了年紀,就會變得嘴碎,你聽聽就行,不必放在心上。」
顧寒暗暗嘆了口氣。
這次沒見到心心念的墨姐姐,他心中,多少還是有些遺憾的。
「年輕人!」
老道連連搖頭,「一天到晚,淨想著親嘴!」
「老爺子!」
顧寒臉一黑,「請文雅一些!」
老道想了想,「那……親吻?」
顧寒:……
離開在即,顧寒也懶得理他的不正經,又問道:「老爺子,那彼岸之門邊上,是否真有……救她的辦法?」
「有。」
「那就好。」
他長長鬆了口氣。
連老道都這麼說,可見開在彼岸之門邊上的那朵花,的確存在,也的確有難以想像的神異功效。
老道沒再說話。
跟想要得到那朵花相比,你自己的路,還要難走十倍。
「你走吧。」
他也不再多說,緩緩舉起了手掌。
下意識的。
顧寒臉一轉,就要用左臉防禦。
「這次不打臉。」
老道笑了。
「前輩!」
想到千夜的慘狀,顧寒頓時慌了,「用棍子可不行啊……」
啪!
話未說完。
老道的手已是拍在了他肩頭,意味深長道:「很多事情,你現在還不明白,不過你只要往前一直走,終有一日,能窺見所有真相,老道我是幫不上你的忙了,不過臨別之時,想要送你三句話!」
顧寒一愣,「老爺子請說。」
「先說第二句。」
老道想了想,「記住,你的劍,是你唯一的勝算!」
話音落下,顧寒的身形快速消散起來。
顧寒一愣。
等等!
還有兩句呢?
只是沒等他問出口,已經離開了這大夢世界。
這老爺子!
太不當人了!
下意識的,他腦中閃過了這個念頭。
他離開了。
大夢老道卻是一動不動站了大半日。
「唉。」
直至日落,天色漸昏,他才苦笑了一聲,「自己苟延殘喘,時日無多,還去關心這些做什麼?」
看了一眼那座嶄新的道觀,他滿意地點點頭,隨即便朝著墳頭走了過去。
來到墓碑前。
輕輕蹲下,先是將之扶正,而後又用破舊的道袍擦拭了起來。
片刻之後。
那墓碑上的塵土污泥,已是被他擦拭得乾乾淨淨,也顯現出了全貌。
「不是個東西!」
老道盯著墓碑,又罵了起來,「也不知道弄塊石頭來!這風吹日曬的,一塊破木頭能扛得住幾年?」
拭去了污泥,墓碑的右下角,赫然多出了四個小字。
弟子,梅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