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暗暗傳音道：「她哪裡露出了破綻？」

  「不確定。」

  「恩？」

  「太巧了。」

  冷妹子想了想，道：「恰好我們被遊方翱引到這裡，恰好我們遭遇追殺，恰好我們被她所救，恰好她還能幫到我們……這些都太巧了，而且，她這畫中人的神通，我覺得很不對勁，若是貿然聽她的，會出問題也說不定。」

  因為不確定。

  因為有問題。

  所以我才要替你試一試，絕對不會讓你冒險。

  這句話。

  她卻是沒說出來。

  「二位。」

  殷三娘輕輕嘆了口氣，試圖再次說服二人，「相信妾身，妾身對你們真的並無惡意，若是能多一道分身，對你們而言，脫身的概率會大大增加，況且不過是一幅畫作而已，真的對你不會有任何影響……」

  冷雨疏沒說話。

  不用試探了，是真的有問題，問題……大概率就在那畫中人的神通之上！

  「三娘。」

  顧寒緊緊盯著她：「為何如此堅持為我作畫？」

  他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我……」

  殷三娘突然低下了頭，「我只是想幫你們。」

  顧寒腦中閃過一幅幅畫面。

  結合冷雨疏說的，先前發生的種種，從看到岳青的警告，到之後種種，再到如今，俱是快速在顧寒腦中閃過，最後……定格在了殷三娘手中的紙筆上！

  「不對！」

  他瞬間明悟，嘆道：「你和岳青認識不假，可你們兩個，並不是互有好感的關係吧……」

  說著。

  他看向那半幅畫卷，冷笑了一聲，「想來，你們當年也是用這個法子謀算他，只是被他半路察覺，所以……這畫卷，只留下了半幅？你們功虧一簣，如今又用同樣的法子謀算我？我說的可對？」

  「……」

  每說一句，殷三娘的頭便低一分，直至最後，再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還有麼？」

  她緩緩開口，聲音一如先前，只是語氣卻變得極為平靜。

  「有。」

  顧寒護著冷妹子暗退，「你們真正的謀劃，應該是這畫中人神通？作用是什麼，我不確定，只不過……卻需要我的全力配合與信任，否則，這神通便無法奏效，對嗎？」

  ……

  白骨宮殿內。

  「大人。」

  想到此番大計，鄔峯強忍心中的激動，又是問道：「如今此計成敗，皆在三娘身上，屬下不明白，她到底能用什麼辦法，能打入擺渡人內部？」

  對殷三娘。

  他了解不多。

  百多年前，在岳青降臨之後，明靈的下屬中便多了一個叫殷三娘的神秘鬼族，平日裡根本不和他們接觸，只聽命於明靈一人，而且還是他最信任的心腹。

  那次謀算岳青。

  也是由殷三娘出面，只是具體謀劃如何，他們卻不知，唯一知曉的是，謀算失敗了。

  聞言。

  明靈沉默了半晌，才徐徐開口道：「靠她，是因為她有一樣特殊的本事。」

  「什麼？」

  「畫皮。」

  「那是什麼？」

  鄔峯一愣。

  「人族有句話。」

  明靈又是沉默了許久才道：「畫虎畫皮難畫骨，可她的神通卻不一樣，皮，肉，骨，魂，意……她全部都能畫下來！」

  「若是成功。」

  「此人便會成為三娘的畫中人，抑或者說……成為她的一件衣服，足可以假亂真，讓任何人都察覺不到，先前你除去的那個人族祭巫，便是她的試驗品，很成功。」

  「可惜。」

  「此神通限制太大，否則……定可列入我鬼族神通三甲！」

  ……

  秘境，書房內。

  「不得不說。」

  殷三娘突然嘆了口氣，「你很聰明，比當年的岳青，還要聰明機警了太多，是妾身小看你們了，擺渡人，果然就沒有一個好對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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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寒看了冷雨疏一眼。

  近朱者赤，跟冷妹子待久了，怕是小黑都能變得有智慧。

  站在冷妹子的肩頭。

  一切陰謀詭計，都要無所遁形。

  「三娘。」

  他想了想，又道：「你可以繼續演下去的，畢竟，我們也只是猜測，並不確定。」

  「沒有意義了。」

  殷三娘緩緩抬頭，聲音一如先前，只是語氣卻變得極為平淡，「你說的對，我那神通施展起來，需要你卸下防備，才能完全奏效，可如今麼……你既有了提防之意，那麼再演下去，也並無太大意義了。」

  說話間。

  畫卷，書房，秘境……竟都是劇烈顫抖了起來，更是隱隱帶上了一絲猩紅之意。

  「罷了。」

  她平靜地看著顧寒二人，「這件謀劃，本也就沒想著一兩次成功，既然失敗，那等待下一個擺渡人來此便可，至於你們……讓妾身第二次謀劃落了空，你們說說，妾身該如何懲罰你們呢？」

  嗡！

  說話間。

  場間的景色徐徐變化。

  她手中的那支筆，竟緩緩化作了一根漆黑的人骨，而下方的紙張……也是化作了一張人皮，不止如此，這書房也化作了一張血盆大口，那一副副畫卷，也全是一張張薄如蟬翼的人皮，而那些人像，竟是畫在人皮之上！

  隨著殷三娘身上的氣質越發詭異。

  一道道虛影自那些人皮畫中走了出來，好似穿衣一般，將一張張人皮盡數披在身上，整個身體如充氣一般，快速鼓了起來。

  須臾間。

  已是化作了一個個血肉俱全的生人！

  無論外表，還是內在，都跟眼前的殷三娘一般無二！

  一時間。

  這本來就狹小的書房內，站滿了一個個人，俱是詭異地看著二人，動也不動一下。

  顧寒頭皮發麻。

  這種邪門的神通他還是第一次見。

  莫非……自己若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讓她畫了畫像，也會變成這樣？

  「別誤會。」

  似猜到了他的想法，殷三娘搖頭道：「妾身說了，這些畫作，不過是平日裡寂寞聊做安慰而已，給你畫的那幅畫，自然不是這些垃圾能比的……」

  刷！

  話未說完！

  一道劍光陡然間閃過，陡然間朝她眉心落了下去！

  哪曾想。

  鬼三娘竟是不躲不避，任由那劍光落入眉心，光潔的額頭上瞬間多出了一道寸許長的劍痕，鮮血不斷流淌而下，襯得她面目有些猙獰可怕。

  還活著！

  不止活著，竟還有餘力稱讚了一句，「這一劍，妾身可是扛不住……」

  「廢什麼話！」

  顧寒目光一冷，又是連續三道劍光閃過！

  噗！

  噗！

  ……

  幾乎是同一時間，殷三娘的眉心又多出了三道劍痕！

  「沒用的！」

  冷雨疏看得分明，明明被斬中要害，可對方似乎半點事沒有，似乎……跟斬中了對方的衣服也沒區別。

  「小丫頭。」

  殷三娘目光一轉，落在了冷雨疏身上，「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你心中的防備很重，這也是我未曾選你的原因，你……似乎不相信任何人，這是為何？」

  冷妹子看了一眼顧寒，淡淡道：「世人千萬，我只信他。」

  顧寒也有點高興。

  「罷了。」

  殷三娘似耐心耗盡，「若非你多話，非要胡攪蠻纏，妾身剛剛就要成功了，長得倒是我見猶憐，楚楚動人……罷了，妾身正好還缺一件你這樣的衣服！」

  顧寒心中瞬間閃過一絲危機感，沉聲道：「你到底是誰！」

  「我麼？」

  殷三娘想了想，嘆道：「嚴格來說，我現在的身份，是明靈鬼將座下，第一鬼校，鬼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