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認了？」
顧寒盯著遊方翱，「不裝了？」
「……」
遊方翱沒說話，顯然默認了此事。
「其實。」
顧寒突然又道：「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你到底是人是鬼？」
是人？
可他卻覺得對方的所作所為，透著一絲詭異。
是鬼？
可偏偏對方身上並無半點鬼氣，就是個活生生的人。
又是半晌的沉默。
「使者。」
「遊方翱自然是個人。」
遊方翱再次開口，眼中隱隱閃過兩道鬼火。
「不過……」
他話鋒一轉，「我其實，很想當鬼。」
「為何？」
「因為能活！」
既然已經被拆穿，遊方翱自然也不隱瞞，大方道：「使者神通廣大，應該能看出來，我還有幾年好活吧？」
「若無意外。」
顧寒看了他一眼，「十年八年是有的。」
「是啊。」
遊方翱感慨道：「十年八年，對使者你而言，這只是閉個關的功夫，打個盹的時間，可對我而言，就是最後僅存的生命，我……不服啊！」
「憑什麼！」
「你們修士動輒壽數過萬！」
「憑什麼！」
「我凡人之軀，壽不過百！」
「這公平麼！」
他大聲質問二人。
修士。
是逆天而行，爭奪造化，隨著修為的提高，增強的不單單只有實力，還有改變生命層次，擁有更多的壽元，這是那些凡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事。
「看來。」
顧寒淡淡道：「你知道得很多，誰告訴你的？」
「很明顯。」
冷雨疏開口道：「他跟惡鬼達成了某種交易。」
「那又如何！」
遊方翱厲聲道：「我，遊方翱！生來便能感悟神像，獲得比旁人更強大的靈魂之力！可以說，遊方部族的歷代祭巫，都沒有我強！我是最優秀，也是最強大的一個！憑什麼只能活幾十年……甚至活得還不如一些蠢材久！」
顧寒暗暗搖頭。
這人已經魔怔了。
「若是我沒猜錯。」
他面無表情道：「你的很多親人朋友，還有諸多的族人，都死在了惡鬼口中吧？」
「是！」
遊方翱眼中隱現瘋癲之意，「我爺爺，還有我幾個兄長，都死在惡鬼口中，可又怎麼樣！」
「我也想壽俞萬載！」
「我也想與世長存！」
「為了這些，我寧可捨棄這卑賤腐朽的身體，化成惡鬼，在所不惜！」
顧寒緩緩提劍，「你想過沒，若是你老老實實等著，會有一個又一個擺渡人來這裡，大概率會把你們救出去，屆時你踏入修行，並不是空想。」
「我早就不信了！」
遊方翱冷笑道：「再說了，所謂的黃泉使者，都是個騙局！等？自那神像降臨，誕生了多少代祭巫？我們又等了多少年？可結果呢？好容易等來了一個使者，又根本不是惡鬼的對手！你憑什麼讓我等！」
「我不該問的。」
顧寒突然道：「你就不是個人。」
「隨你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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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方翱語氣微嘲，「你們這些所謂的使者，口口聲聲說要拯救我們，可只會讓我們越死越多！與其相信你們的空話，惡鬼給我的好處，才是實實在在的！」
「別忘了。」
顧寒嘆了口氣，「若沒有石像，你們早就死了，而且，你現在用的力量，也是它給的！」
「呵！」
遊方翱不屑道：「那石像為何挑中了我？不就是因為我天賦高？嚴格來說，是我幫了它！而我這樣的天才，也不該埋沒在此！」
「這叫什麼？」
顧寒一臉的膩歪，「撂下碗罵廚子，念完經打禿驢，這樣的人，最不是東西了！」
「的確。」
冷妹子表示贊同。
「還有。」
顧寒緩緩提劍，「天驕我不知道宰了多少，你一個小小的天才，算個屁？」
「口舌之爭，毫無意義。」
遊方翱臉色突然平靜了下來，「身為黃泉使者，你明知是計，還偏要跟過來，實在是自大，既然已經來了，也不必等到終點，我這就結果了你們，作為我達成夙願的墊腳石！」
說話間。
他突然雙手抱頭，狠狠扯住了自己的頭髮，口中發出一聲聲怪笑。
顧寒沒動。
看著他表演。
刺啦！
陡然間，一聲布帛撕裂般的響動傳來，卻見遊方翱竟是將自己的頭皮一扯為二，順著傷口撕裂不斷，噗的一聲，竟是生生將自己撕成了兩半！
兩片屍體掉落。
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自裁？」
顧寒卻有點看不懂他的做法。
「不對。」
冷妹子搖頭道：「似乎……是卸下了偽裝。」
「吼！」
沒等顧寒再問，似聞到了血腥氣息，通道深處，又是有一大波鬼物咆哮著靠近而來！
「桀桀……」
突然。
顧寒對面的鬼霧一陣扭曲，竟隱隱化作了人形，看形貌，正是遊方翱！
跟先前比。
他身上鬼氣森森，眼中燃燒著幽綠色的鬼火，根本不像個人！
而且。
他此刻的魂力之強，遠勝先前數倍，竟是隱隱能跟羽化境修士比肩！
「這才是我！」
「真正的我！」
沒了人身束縛，遊方翱的性子也更加趨近惡鬼，瘋狂叫囂個不停，「凡人壽不過百，可我已經活了一百三十年了！這也是我的第三具肉身！我還可以活得更久，遠不止你說的十年八年！」
「不好意思。」
顧寒面無表情，「剛剛判斷錯誤，說你活十年八年，是我的不對。」
「呵！」
遊方翱越發得意，「看來黃泉使者，也儘是一些愚蠢之輩！」
「吼！」
也在此時。
大批的鬼物已是來到了顧寒身前，粗粗一數，足足有數百隻！
「聒噪！」
顧寒隨手一劍斬出。
剎那間！
一道煌煌劍光亮起，瞬間斬盡了鬼物，驅散了鬼霧，也照亮了遊方翱那扭曲惡毒的表情和面孔。
「你誤會了。」
顧寒盯著他，認真道：「我的意思是，你只能活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