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幽然並不傻。

  雖然並不清楚內情，可本能告訴她，洛無雙所說的這一戰大概率不會像以往一樣，雷聲大雨點小，他也再不會被顧寒追得落荒而逃了。

  這一戰。

  絕對是一場超出她想像，超出她認知的生死搏殺！

  結果……

  她並不敢想。

  「怎麼？」

  見她一臉的苦惱，洛無雙笑問道：「莫非你沒信心？」

  「也不是……」

  洛幽然嘆了口氣，眉頭皺得像個小老頭，道：「就是覺得……壓力有點大。」

  自小到大。

  她活得從來都是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念頭通達，可這一刻卻終於感受到了壓力，雖然這壓力無形無相，並無實質，卻壓得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洛無雙笑了笑。

  「你覺得，有沒有一個可能？」

  「什麼？」

  「壓力大的，應該是我。」

  洛幽然一怔。

  洛無雙目光一轉，落在了眼前的棋盤上，輕聲道：「世間生靈何止兆億？可唯一有可能，唯一有機會在棋盤上贏我的人……只有你。」

  「真的？」

  「自然。」

  「為什麼？」

  「因為漏洞。」

  沉默了半瞬，洛無雙慨然一嘆，道：「我的棋路中有漏洞，有一個連我自己都無法彌補的漏洞，這個漏洞……便是你贏我的唯一機會。」

  「哥！」

  洛幽然振奮道：「細說啊！」

  「不能細說，細說便是作弊。」

  洛無雙認真強調道：「我和你的這盤棋，我和顧寒的這一戰……必將公平公正，作弊！是一種侮辱自己，也侮辱對手的下作手段！」

  洛幽然自慚形穢！

  她突然覺得她的覺悟和道德距離洛無雙還有著很遠的距離！

  「我……我知道了！」

  「我會全力以赴的！」

  收起小心思，她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輕輕捻起一顆黑子，落在了一角星位上。

  洛無雙卻沒動。

  靜靜地看著棋盤，他的眼神越來越認真，面色越來越凝重，身後的混沌天機圖若隱若現，似不斷在推演什麼。

  直至許久。

  直至洛幽然等得有點不耐煩的時候，他才捏起一枚白棋，輕輕落下。

  啪！

  洛幽然再次落子，棋子和棋盤碰撞，聲音清脆悅耳。

  可……

  這一次，她等的時間更久。

  直到大半天過去，棋盤上黑棋白棋加起來，也不過五顆。

  洛幽然受不了了。

  「哥，你你你……一顆子你落了三個時辰，你……至於嗎你？」

  「若對手是顧寒，便值得。」

  ……

  大混沌界外。

  混沌氣息起落中，一道身影腰間懸劍，踏虛而行，表情平淡，周身似有意思若有若無的潮汐之音傳來。

  他步伐看似不快。

  可每一步邁出，都是無盡的距離。

  身上氣息亦是平平無奇，卻宛如腰間黑劍一樣，雖藏鋒於鞘，鋒芒內斂，可一旦出鞘，便是光寒萬界！

  這人，自是顧寒。

  當日裡別過了鳳汐天劍子，他選擇蓄勢養劍，一人走完這最後的一段路，時至今日，已是過去了一月有餘。

  按照他的經驗。

  極境，尤其是七八九三個極境，他自己也好，他面臨的對手也罷，修為都會壓制在當前境界的極限，且不能藉助任何外力。

  也因此。

  這段時間內，他養劍蓄勢的同時，也在不遺餘力地將管潮贈予他的那道執道之力不斷融入自己的黑劍之中，融入自己的道之內。

  他覺得他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既然承諾了，那他必然會讓管潮見證他邁入極道之巔，完成管潮最後的遺願！

  目的很純粹。

  絕對絕對絕對……與作弊無關！

  不斷前行中。

  他又看了虛無之上一眼，那九道巍峨身影越發清晰，清晰到他若是想，似乎隨時隨地都能選擇破極。

  可他並沒有這麼做。

  不單單是因為作弊手段沒準備好，更因為蘇奕留下的那句話。

  第十人！

  第九極境內，除了那九道巍峨的身影之外，還有這一個隱藏的第十人！

  當然。

  他也只知道這麼多了，至於這神秘第十人的來歷，名姓，修為實力……統統未知！

  恰好。

  世間九成九以上的危機，往往都是來自未知。

  「到底，是誰？」

  看著那九道巍峨身影旁邊的虛無之處，他很想知道，在正式破極之前，能不能找到這第十人的蛛絲馬跡……

  「恩？」

  剛想到這裡。

  虛無之上微微一震，在那九道巍峨身影之後，竟又是出現了一道人影，雖然模糊至極，若隱若現，而且相比前九道身影小了太多太多，可……的確存在！

  「這是……十？」

  顧寒目光一凝，腳步一頓。

  縱然相隔無盡距離，可本能告訴他，這道人影似乎和他有著割捨不斷的因果牽連！

  「莫非……我認識？」

  不斷思忖中。

  他再次前行，也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的混沌氣息起落中，無盡距離之外突然多出了一枚鴿卵大小，若隱若現的光點。

  光點周圍。

  似有九層朦朦朧朧，若隱若現的光環。

  混沌無邊。

  這點自然是微不足道，只是在一片虛無空寂的大混沌中，卻顯得尤為惹眼。

  「到了麼。」

  顧寒身形又是一頓，明白那鴿卵大小的光點其實就是大混沌界所在，而那九道光環，便是九大界環。

  看了一眼虛無之上。

  第九極境之路，已是近乎完整地呈現在他面前。

  又看了一眼前方。

  大混沌界已是遙遙在望，以他此刻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就能到。

  最後看了一眼腰間。

  管潮贈予他的執道之力，已是近乎完全和黑劍，和他的道融合在了一起，成了他此次破極的最大底蘊！

  時機已到，準備周全。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眼下就是破極的最佳機會！

  可……

  他卻看著虛無之上的那十道身影，嗅出了一絲別樣的味道。

  「我剛想。」

  「第十人就出現了？這麼巧的？」

  「怎麼覺得……」

  「有人在故意給老子挖坑呢？」

  ……

  「坑啊！」

  「你簡直太坑了！」

  同一時間。

  大混沌界，第九界環外，一道軟軟糯糯，卻飽含不滿和怒火的聲音不斷響起。

  「說好的近路呢？」

  「……」

  「說好的十年就能到呢？」

  「……」

  「你倒是說話啊！！」

  「……汪！」

  靜寂的大混沌中，突然響起一陣狗子叫：「汪汪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