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時舉世矚目，光耀萬界。

  失意時靠臉吃飯，白吃白睡。

  這是柳星辰的選擇，顧寒雖然並不太贊同，卻也不再勸阻。

  花有百樣紅。

  人更是有千種活法。

  在旁人看來，這是柳星辰自暴自棄自毀前程，可對他自己而言，又何嘗不是一種超脫和釋然？

  「拿得起，放得下。」

  最後看了一眼柳星辰，顧寒輕嘆道：「洛無雙選徒弟的眼光，倒不算差。」

  話落。

  一陣輕風划過，他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原地。

  柳星辰看著他離開的方向，久久不語，目光也始終不挪動半分。

  半晌之後，細雨漸弱。

  他才緩緩收回了目光，眼中再無絲毫留戀之意。

  這是他看向修行界的最後一眼。

  自今日起。

  他也和那個光怪浮華，璀璨萬分的世界再無半點關係了。

  輕輕抱起地上的女子，緩緩走向床榻，輕紗飄落，自是千種魅惑，萬種風情，風光旖旎。

  幔帳輕搖，嬌吟漸起，一夜無話。

  ……

  漫步天地間。

  顧寒感知著萬物眾生的每一分變化，漸漸陷入了沉思。

  相比柳星辰。

  他自然不會用這種近乎逃避的方式尋求解脫，也不能這麼做，畢竟他身上背負的因果牽連，比前者還要多上千萬倍！

  「混沌四道……」

  時光，因果，命運，輪迴，每一道都和他有了割捨不斷的牽連。

  「大伯說過。」

  「混沌四道乃是工具……」

  想到這裡。

  他突然有種剛擺脫了蘇雲算計，又落入了一場更大的陰謀，一方更大的棋盤之中的感覺。

  「終究還是不夠強。」

  「也是時候結束這一切，前往大混沌一趟了。」

  輕輕嘆了口氣。

  他壓下心中的憂慮和思緒，目光一轉，朝著某個方向看了過去。

  「眼下。」

  「還有最後一件事……恩？」

  話沒說完。

  他似又看到了什麼，突然笑了起來，一步邁出，又是沒了蹤跡。

  ……

  按理而言。

  造化機緣降世，眾生皆有機會，或修為，或感悟，或心境……人人都會有獨有的收穫。

  可凡事總有例外。

  有的人是不想要這份天降機緣，如柳星辰，有的人則是沒接住，比如張元。

  一顆新生的星辰上。

  細雨淒淒，秋風瑟瑟，恰如他此時的心境，不能說很涼，只能說快結冰了。

  先前。

  作為鑰匙碎片之一被顧寒召喚了以後，他並沒有在高天之上過多停留，而是想要借著這場細雨融合所有的魔身，一舉重回巔峰境界。

  事情很順利。

  魔身融合得很完美，在這場天大造化的推動下，他的修為恢復得也很快。

  唯一的美中不足。

  他沒渡過造化劫。

  不是他底蘊不足，根基不夠，只是因為他是魔身，那造化劫比之尋常修士更凌厲了數分，倉促應對之下，吃了個大虧。

  若非金印還在。

  若非大道意志網開一面，在最後時刻減少了幾分劫雷的威力，他張元就要成為三代魔主中，死得最窩囊的一個了。

  「唉……」

  秋風入體，吹得他魔身有些渙散，也吹得他的心情越發淒涼了起來。

  淒涼之餘。

  𝑠𝑡𝑜55.𝑐𝑜𝑚

  他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自從被動接受金印，成就魔主之後，他苦修千年，修為也來到了巔峰，可……僅僅只是露了個臉，風頭都沒出上半個，就被獨孤雲斬滅了魔主之身，而後又被劫雷劈得差點當場身死。

  不能說運氣不好。

  只能說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我是不是……不適合當魔主？」

  秋風再起，落在了原野之上，化作了一道綠色的波浪，綿延向了遠山。

  張元怔怔出神。

  目光隨著那道綠色的波浪不停地移動，突然想起了昔年在顧天身旁煽風點火，肆意逞威，好不快活的日子，眼眶逐漸濕潤了起來。

  那是他逝去的風光和青春……

  怦！

  砰！

  ……

  正沉浸在緬懷過去的傷感中時，一道強有力，似乎引得這片小界都跟著震動了起來。

  張元瞬間回神！

  目光落在身前，卻發現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顆拳頭大小，魔氣繚繞，散發著絲絲不朽魔威的心臟！

  「這……嘶！！！」

  他當場倒吸了三口秋風！

  這顆魔心很強！

  強到無限逼近了不朽！

  強到縱然他處在巔峰的時候，也絕對不是這魔心的一合之敵！

  最關鍵的！

  這魔心似乎和金印本源極為契合，不分彼此，天生便對他有著一絲親近之意！

  本能告訴他。

  若融合了這魔心，他不但能恢復以往的實力，還能更進一步，問鼎那真正的不朽之境！

  「這這這……」

  似想到了什麼，他猛地看向天穹！

  天上不可能掉餡餅。

  自然的，也不可能掉下一顆和他如此契合，對他而言堪稱無上機緣的魔心！

  巧合或許有。

  可絕對沒有這麼巧合的事！

  正疑惑中。

  顧寒的聲音自天穹之上傳了過來。

  「玄天劍宗的事，你做的很好。」

  「這顆魔心算是對你的獎勵，記住，不要貪多求快，徐徐煉化，以免被魔心反噬……」

  轟的一聲！

  宛如五雷轟頂，張元神情大震！

  「少主！！！」

  「是您麼少主！！！」

  顧寒並沒有回應他的呼喊，也沒有現身，似乎把魔心給了他以後，便直接離開了。

  可……

  張元反而更加感動了！

  看著面前的魔心，他喃喃自語，似窺到了顧寒的良苦用心。

  「少主本事通天，自然能弄到這種東西。」

  「可……」

  「世間哪裡有那麼巧的事？這魔心與我如此契合，必然是少主花費了天大的代價，無盡的心血，海量的精力找來的……我張元……何德何能！能讓少主如此對我啊！！！」

  說到動情處。

  他竟是撲通一聲，突然對著空無一人的天穹跪了下來，泣不成聲。

  「主上！」

  「少主！」

  「屬下張元，願為顧家……世代效死！！」

  秋風又起。

  原野之上碧草殷殷，又是化作了一道墨綠色的波浪，自他身邊掠過。

  張元的目光緊隨而去。

  只是這次眼神中沒了灰暗和絕望，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堅韌和忠誠。

  青春雖然逝去。

  可他的狗腿生涯，一片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