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來了！」

  「真的……真的回來了！」

  「玄天劍宗……哈哈哈……嗚嗚嗚……這裡是玄天劍宗……我終於回來了！！」

  也在此時。

  一陣哭嚎聲突然在顧寒身後響了起來。

  那道破碎的裂縫中。

  一道人影顫顫巍巍，踉踉蹌蹌走了出來，老邁不堪，身軀腐朽，頭髮稀疏，牙齒近乎掉光了。

  正是老八！

  時隔這麼多年，他再次回到玄天劍宗，雖然這裡有了不小的變化，可依舊讓他覺得無比親切。

  「這裡……這裡……」

  「還有這裡……我記得很清楚……」

  他表情癲狂，時而老淚縱橫，時而開口大笑，像一個瘋子一樣，到處看到處摸。

  裴倫毫不懷疑。

  要不是這裡還有人在，這不知哪來的小老頭能抱著玄天劍宗的地皮親兩口！

  「劍首。」

  他好奇道：「這位老爺子是……」

  「人呢？」

  沒等顧寒開口，老八似突然想到了什麼，渾濁的雙眼裡多出了幾分清明和急迫之意。

  「我劍宗門人呢？」

  「他們都去哪了？」

  不止他。

  顧寒也有點奇怪，為何偌大的玄天劍宗，一個人都看不到了？

  「劍首放心。」

  裴倫自然看出了他的擔心，笑呵呵道：「他們都被我送走了，一個都不少，暫時很安全。」

  「送走了？」

  顧寒眉頭皺了皺，淡聲道：「為什麼要送走？」

  「因為有人要來滅宗。」

  三言兩語。

  他已是將事情的經過大致講了一遍。

  「什麼！！」

  老八的眼珠子突然紅了，「他們竟然敢打玄天劍宗的主意？我……」

  顧寒沒說話。

  抬手攔住了暴躁的老八，他看了一眼獨孤信的屍體，幽幽道：「雖然你聽不見，可我還是要收回我之前的道歉。」

  眾人：「？」

  「你……太過分了！」

  一名天劍族人忍不住了，「人都死了，你還……」

  「想開一點。」

  顧寒瞥了他一眼，安慰道：「習慣就好。」

  眾人：「？？」

  獨孤雲眼皮又是一顫，可終究是沒睜開，也沒動手。

  他還在等！

  恨！

  讓他學會了隱忍和等待！

  他發誓！

  一定要搞清楚裴倫在想什麼，找到對方的心障！

  一定一定！

  要先殺人，再誅心！

  「毛娃子！」

  老八看著裴倫，突然道：「他們都走了，你為什麼不走？」

  「我不能走。」

  「為什麼？」

  「我走了，會死很多很多人。」

  裴倫的思路出奇的清晰，認真道：「我若是不走，他們所有人都能活。」

  老八一愣。

  頓時反應了過來。

  天劍一脈來人，若是在玄天劍宗看不到一個人，自是會循著氣機找過去，屆時……怕這些人隨意出上一劍，大半個玄天劍宗都沒了！

  「毛娃子！你……你……很好！！」

  看著裴倫。

  老八的眼眶有些濕潤，喃喃道：「誰說眼睛小的人就一肚子壞水？放屁，全是放屁！」

  「老爺子。」

  裴倫無奈道：「我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我這長相是我哥給的，嚴格說來，我也是個受害者。」

  老八：「？

  剛好起來的瘋病，又有復發的趨勢。

  顧寒卻了解裴倫的性子，也懶得多說。

  「難為你了。」

  「劍首不必如此。」

  裴倫感慨道：「你還記得嗎？咱們之間的那個約定？」

  顧寒一怔，頓時記了起來。

  當年。

  他要求裴倫在玄天劍宗生死存亡之際全力出手一次，沒想到對方還記得。

  「所以。」

  他語氣複雜道：「為了旅行諾言，你把他們送走之後，準備一個人死守玄天劍宗？」

  「對，也不對。」

  裴倫笑呵呵道：「履行諾言是真，死守是假。」

  「什麼意思？」

  「我，投降了。」

  顧寒：「？」

  老八：「？？」

  「看錯你個毛娃子了！」

  他痛心疾首道：「還真是一肚子壞水！」

  「老爺子此言差矣。」

  裴倫反問道：「換做是你，玄天門人和玄天基業，你選哪一個？」

  「還用想？」

  老八下意識道：「肯定是……」

  剛說到這裡。

  他突然卡了殼，似乎明白了對方的用意了。

  「因為我知道。」

  裴倫看著顧寒，認真道：「對劍首而言，玄天山門，玄天劍林，哪怕是玄天劍碑……加起來也比不上玄天門人。」

  老八沉默！

  顧寒也沒說話。

  「裴倫。」

  片刻之後，他輕聲感慨道：「你真是我見過的第四聰明之人。」

  裴倫嘴角一扯。

  又是第四？

  「敢問劍首，前三是誰？」

  「第一雨疏，第二，區區不才，顧某人。」

  「實至名歸！」

  裴倫深表贊同，只是心裡有點小不服氣。

  第一聰明，他拍馬不及。

  第二聰明，他稍遜半籌。

  這第三聰明麼……他覺得，他還是可以爭取一下的。

  「這第三聰明的，是誰？」

  「李院主。」

  顧寒輕輕吐出三個字。

  裴倫不說話了，豎起了大拇指，表示很認同這個說法。

  「難為你了。」

  顧寒又是感慨道：「能想出這麼穩妥的辦法。」

  「劍首謬讚。」

  裴倫謙虛道：「其實，我這麼做也有一點私人原因。」

  「你怕死？」

  「不愧是世間第二聰明之人！」

  裴倫贊道：「劍首說得沒錯，我的確的確很怕死！」

  刷的一下！

  話音剛落，他手裡的人頭突然睜開了雙眼！

  找到了！

  獨孤雲眼中精芒閃動，緊緊地盯著裴倫！

  他找到裴倫的弱點了！

  毫無疑問，裴倫是個極其聰明，極其知道進退，極其識時務的人。

  這樣的人。

  是最怕死的！

  既然如此……

  轟！

  轟轟轟！

  凝聚而來的力量轟然爆發，他七竅內陡然生出一道道不朽天劍劍意，直接掙脫了裴倫的掌控，來到了半空之中！

  機會來了！

  一眾天劍一脈的不朽者眼見他脫身，心中再沒了絲毫顧忌，身上天劍劍意先後升騰而起，磅礴浩蕩的氣機不斷散逸，吹得老八不斷後退，吹得裴倫避其鋒芒。

  可……

  唯獨顧寒，依舊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這麼快就動手了？」

  「我以為你還能多忍一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