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關鍵。

  青年突然不恨那個偷劍賊了，畢竟唯有在對方的引導之下，才能最大限度地激發這一劍的威力，才能讓他鎖定外間世界的位置，才能開闢一條讓他真正能出去的路！

  念及此！

  他神情一振，手臂一抬，劍鋒直指蒼穹，直指歲月長河，輕喝道：「來！這一劍就在這裡！你想要，便來拿……」

  話沒說完。

  那道莫名的召喚之力突然消失得一乾二淨，似乎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而同樣的。

  長河震動中，黑劍鋒銳一斂，絲絲縷縷的霧氣重新瀰漫而來，覆蓋在了小院上空，遮蔽了一切所有。

  青年：「？」

  刷的一下！

  他的臉色變得漆黑無比！

  他暗自計算了一下，這次那道召喚之力的持續時間，比上次，僅僅多出來半個瞬間！

  很短很短！

  短到他根本沒做好準備！

  短到他剛興奮起來，對方便已偃旗息鼓，塵埃落定！

  「娘的！」

  沒忍住，他罵了一句：「你到底……行不行啊！」

  他覺得。

  那道召喚之力的主人，爆發之力還行，可持久之道麼……拉稀至極！

  持久？

  想到這個詞，他忽地一愣，莫名覺得有點熟悉。

  似乎……

  他記憶中熟知的某個人，也是不擅持久之道。

  「恩？」

  也在此時，他似又感應到了什麼，猛地抬頭看去！

  絲絲縷縷的霧氣中。

  一枚黑點急速墜落，方向，正是他的小院！

  「這是……」

  瞳孔一縮，他突然想了起來，上次召喚之力過去，落下了一枚赤印，這次又是什麼？

  念頭剛剛轉過。

  那枚黑點已是逐漸清晰了起來。

  竟是個人！

  砰的一聲！

  沒等他反應過來，那人已是重重砸在了地面上，將那扇籬笆小門撞得支離破碎！

  青年眉頭皺了皺。

  來人是一個大漢！

  一個赤膊大漢！

  身材壯碩，渾身肌肉虬結，身上氣息暴亂，手裡赫然提著一把劍……不，那已經不能稱之為劍了，高足足有一丈，寬也有六尺，說是一扇大門板都不為過！

  只不過。

  相比這把劍，那大漢更顯怪異，怪的並非長相，而是言行舉止。

  「一！」

  「到底什麼是一！」

  他神志似乎早已錯亂，無視了顧寒的存在，眼中滿是痛苦，只是喃喃道：「究竟什麼才是一，為什麼，為什麼我看不懂！！！」

  青年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不要裝瘋賣傻。」

  他看了一眼大漢，又看了一眼那扇稀碎的籬笆門，眉間隱現不悅之色，淡淡道：「你弄壞了我的門，得賠！」

  刷的一下！

  大漢猛地抬頭，雙目血紅，眼中的痛苦和瘋狂更甚，緩緩逼近，質問道：「告訴我！究竟什麼……才是一！！！」

  青年想了想。

  給出了一個殘酷卻不失合理的答案。

  「你有病。」

  「你腦子有病。」

  他是實話實說。

  他覺得，連一二三四五都分不清的人，說腦子有病，都輕了。

  「啊啊啊！！」

  大漢突然厲聲咆哮了起來：「你也不知道！你為什麼不知道啊！！！」

  轟！

  身上本源氣息暴起，他一步邁出，便要揪住青年問個明白。

  好巧不巧。

  他身板大，步子更大，更兼神志錯亂，竟是一腳踩進了菜園子裡，將一株剛剛冒出頭的菜芽踩得稀碎！

  卒！

  瞬間！

  青年的眼珠子紅了起來！

  門，也就算了，這些菜不知道耗費了他多少心血，如今讓對方一腳踩死了一株，便如同踩到了他心口上，讓他心痛得無法呼吸！

  「你他娘的！」

  「賠老子的菜！」

  轟！

  他雖無修為傍身，可手中一劍卻養了無數年，只是輕輕一提，一縷驚天鋒銳乍現，化作了一道茫茫威壓，無上劍勢，當場擊破了大漢身上的本源氣息，將他壓入了地面之中，只冒出了個頭！

  大漢如遭雷擊！

  眼中瘋狂漸斂，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震撼和驚駭，以及隱藏在二者之下的迷茫！

  「一……一？」

  「一字……劍？」

  青年卻不管什麼一二三四五。

  緩步來到了大漢面前，他居高臨下道：「從現在開始，我問，你答，否則的話……」

  想了想。

  他隨手撿起一根木絲，長劍輕輕一掃，瞬間將之切割成了一千零二十四根！

  「你的身體。」

  「不會比它結實多少。」

  「一……」

  近距離看到他出手，大漢神情狂震，根本沒把他的威脅聽進去，只是喃喃道：「找到了……我找到了……」

  「我！」

  「找到一了！！」

  「哈哈哈哈……」

  他越說越興奮，最後竟是縱聲狂笑，聽得青年眉頭大皺，心中的火氣突然消失，轉而化作了一絲憐憫之意。

  他覺得大漢很可憐。

  只是弄懂了一二三四五，竟然這麼興奮的？

  緩緩收劍。

  他嘆了口氣，又道：「在門修好之前，在把這棵菜救活之前，你……別想走了。」

  頓了頓。

  他抬頭向上空看了一眼，又補充道：「當然了，你想走也走不了！」

  「不走！」

  「不走了！」

  大漢卻是一臉的興奮，眼中癲狂之色再現：「在徹底弄懂一字劍之前，我哪都不去！我就跟著你了！你打死我我都不走了！」

  「……」

  青年眉頭舒了舒，突然又笑了。

  他在這裡無數年了，雖然時時刻刻在感悟眾生之力，聆聽眾生之音，可和真正的眾生之間，終究隔了一條歲月時光長河，平日裡除了養劍便是種菜，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如今……

  看了大漢一眼，他有些欣慰。

  雖然腦子有病。

  可總算有了個伴了。

  反正……

  他依稀記得，曾經他身邊的那些人，除了極個別人，腦子多多少少都有點問題，和這樣的人交流，他早就習慣了。

  砰！

  剛想到這裡，卻見那大漢忽地抬起一條粗壯的手臂，猛地一撐，瞬間從土裡鑽了出來。

  他動作有點猛。

  手裡的劍也有點大。

  一個不小心，又波及到了不遠處的菜園子，五棵長勢稍好一些的青菜齊齊攔腰而斷！

  卒卒卒卒卒！

  五個大字在青年的腦子裡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