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飛掠而過。
肉眼可見的,魔龍龍軀寸寸崩毀,無邊劫源紛紛退散,而原本被劫源籠罩覆蓋的虛寂和各方新生界域,也漸漸恢復到了原本的模樣。
依稀中。
一道透明身影立於幽黑之中,身形偉岸,俯仰天地,幽幽嘆息。
「皇甫嵩……」
「力量……源於蒼生……還於蒼生……」
話落。
人影一顫,倏爾崩解,化作了一縷縷玄奧高渺的浩然正氣,沒入了諸界諸域,就此消散在天地間。
同樣消失的。
還有皇埔嵩作為依託根本的石像!
轟!
轟轟轟!
滾滾雷霆乍起,一道古老蒼茫,卻又帶著些許稚嫩的意志降臨而來,虛寂內竟是就此下起了一場甘霖細雨,似在哭泣,似在緬懷,又似在感謝,更似在……送行。
正氣隕落,天地同悲!
……
「那是……」
感應到極遠處出現的異象,東華喃喃自語,下意識道:「此方天地的大道意志?」
「不錯。」
「他在做什麼?」
太叔一臉的不解:「為何大道意志會突然顯化?」
「他在給皇甫前輩送行。」
「也在感謝皇甫前輩。」
蘇蘇眸光輕顫,看著遠方,眼底隱隱有一絲傷感閃過。
送行?
感謝?
東華太叔聽得一愣,有些難以理解。
按理而言。
他們這些人都是外來者,理應會被大道意志排斥,視為毒瘤,要想盡一切辦法清除才是,尤其是不朽者,舉手投足間便能破壞此方天地平衡,絕對是大道重點監管限制的對象!
可如今……
大道意志在感謝一個外來的不朽者?還在給對方送行?
怎麼可能!
「不難理解。」
重明嘆了口氣,輕聲道:「因為他把自身的浩然正氣,化作了一縷浩然氣運,反饋給了這片天地的眾生,目的就是為了讓這片天地的未來變得更好,而且很大程度上避免了這方天地走上三千大世界的老路。」
「對大道意志而言。」
「對此方天地生靈而言。」
「這是,一份重禮!」
東華和太叔恍然。
「不錯。」
雲墨感慨道:「氣運饋贈,雖然表面不顯,可影響卻極為深遠,自今日起,此方世界浩然正氣長存,每一個時代,都會有像他這樣的人應運而生,或救眾生於水火,或挽大廈於將傾……綿綿不絕,薪火賡續。」
「原來。」
鳳舞嘆道:「他想做的,竟然是這件事。」
其餘人沒說話。
這樣的厚禮,也難怪大道意志都顯化而來,親自送行道謝了。
「恭送道友(前輩)(老爺子)!」
一時間。
眾人心有所感,俱是朝著皇甫嵩隕落之地深深一禮。
禮畢的同時。
眾人心中閃過一絲明悟。
或許,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精神永垂不朽!才是這條不朽路的真正意義所在!才是這條路真正難走的最大原因!
畢竟。
皇埔嵩這樣的人,真的很少很少。
……
戰場中心。
皇甫嵩化作一縷浩然氣運,反饋天地,消失無蹤,羅萬年劫體再次被打散,劫源消散了小部分,還未復歸而來,場中只剩下了依舊手握黑劍的阿劍。
似受皇甫嵩正氣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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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似那一劍將他體內的某種封禁打破。
不知不覺中。
他早已是淚流滿面。
「想起來了……」
「我全都想起來了……」
怔怔地看著手裡的黑劍,他喃喃道:「小少爺……他就是小少爺……這把劍,是我給小少爺的……」
此刻。
他突然想到了阿印臨去前囑咐他的那些話。
一定!
一定要護住顧寒的安危!
塵封已久的記憶不斷湧現,曾經的一幕幕不斷在眼前閃過,他也終於記了起來。
顧寒。
就是那個他曾經寄予了厚望,發誓要不離不棄,攜手向前的小嬰兒!
「怎麼回事?」
「這是哪?」
剛想到這裡,一道驚慌失措的聲音突然自不遠處傳了過來。
抹了抹眼淚。
阿劍下意識回頭,正好看到一臉慌亂和茫然的皇甫奇立於虛寂,驚疑不定。
沒了皇甫嵩。
他被壓制起來的本我意識再度占據了主導。
同樣的。
沒了浩然正氣的灌注。
他的聲音又顯得卑鄙齷齪了起來,兩撇小鬍子越發顯得油滑猥瑣,相貌也是盡顯尖酸刻薄之意。
老祖呢?
我在哪?
發生什麼事了?
帶著一腦子的霧水,他踉蹌前行,眼中心中腦中滿是迷茫。
悄無聲息間。
原本被皇甫嵩打散的絲絲縷縷的劫源再度匯聚而來,不過須臾間,又是化作了羅萬年的身影。
相比先前。
他的劫源被皇甫嵩打滅了部分,實力又是下降了一些。
他卻半點不在乎。
眼中劫力流轉,目光掃過虛寂,他已然知道皇甫嵩在消失前做了什麼。
「果然。」
他語氣中帶上了一絲複雜,輕聲道:「和覺遠大師一樣,犧牲自己,成全他人,都是……蠢到不可救藥的人。」
「可惜太晚了。」
說到這裡。
他話鋒一轉,聲音又低了一些,遺憾道:「若是能早些遇到你們……該多好。」
「劫……劫主!」
皇甫奇看著他周身閃耀的劫力,驚駭道:「你是……劫主!劫主來了……來了!!」
刷的一下!
眼中劫力一閃,羅萬年看了他一眼,眼底深處的漠然和冷淡,讓他頭皮發麻。
「他說的對。」
「有你這樣的後輩,的確是他的不幸。」
轟!
壓力落下,皇甫奇心裡們的一顫,兩腿一軟,竟是下意識跪在了羅萬年面前。
「饒……饒命!」
「饒了我,我什麼都願意做!劫靈……對!我願意身化劫靈,自此永遠追隨大人,只求大人……能饒我一命便好!」
羅萬年還沒說話。
阿劍卻先火了。
「你還要不要臉了!」
想到皇甫嵩剛剛的言行舉動,再看到皇甫奇截然相反的行為,他勃然大怒:「人家還沒動手呢,你就先跪了?還想著要去當劫靈?那跟當狗有什麼區別?你的尊嚴呢?你的骨氣呢?」
「什麼尊嚴骨氣!」
皇甫奇猛地抬頭,語氣急促,大聲反駁:「那是老祖才在乎的東西!我要這些做什麼!我只要活命!只要活下去啊!!」
「只要能活!」
他咬牙切齒,面目猙獰:「別說當狗,就是姓狗,我也願意!」